如此敏感的时刻,她再冲进去,岂不是火上浇油?
屋中沉寂片刻,突然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动静之剧烈,像是桌椅全都被打翻在地了一般。
邬夜雪不能再等,万一出了大事,她也要被牵连其中了。
她猛地推开门,衣角自然松脱出来,她提起裙摆,急急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果然见到桌椅全都倾翻在地,桌上的茶具四处粉碎,那碟玫瑰渍樱桃也翻倒在地毯上,玫瑰汁,樱桃骨碌碌地滚得到处都是。
但邬夜雪已经顾不上心疼家具,因为此时此刻,伍睿杰正把那官员狠狠压在地上,高举拳头,沙包大的铁拳随时都要砸到对方脸上。
她赶紧上去阻拦:“公子不可!”
她拉着伍睿杰的手,让那官员能从他的压制下勉强脱出身来。
官员衣衫凌乱,头上的发髻也歪到一边,他狼狈地爬起来,捂着刚才被伍睿杰按住的脖子,火冒三丈,沙哑着嗓子骂道:“好你个伍睿杰!你等着!本官要是不讨回来,以后跟你姓!”
骂完,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走了。
邬夜雪对杜昙昼道:“地毯就是在那时弄脏的,此事发生后,伍公子没有在奴家的绣房久待,当夜便离去了。”
原本邬夜雪以为,那官员骂的几句话,无非是气头上的虚言罢了。
没想到,从那天起,她再没见过伍睿杰。
三天后,又得知伍铖满大街悬赏寻找伍睿杰的行踪,邬夜雪彻底慌了。
“杜大人。”邬夜雪双眸含泪,神色凄惶:“您说,伍公子是不是被那官老爷——若真是他干的,那奴家当时也在场,他会不会也对奴家……”
说到后头,邬夜雪已经害怕得不敢把整句话说完了。
青楼女子,地位最是低贱,掌权者想要动手除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难怪她如此惊惧。
杜昙昼寻思半天,问:“那官员长什么模样?”
“奴家不敢……”
杜昙昼打断她:“若想安生活命,就要将你所知悉数告知本官,帮本官尽快揪出此人。此人落网,才能还你平安。”
邬夜雪喘了几口气,艰难平复下心绪,她用手捂住胸口,压低声音对杜昙昼讲:“事后,奴家悄悄打听过那官员的身份,后来才得知,那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杜昙昼双眼,坚定道:“那人应该是馥州长史,范书喜。”
杜昙昼原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道:“收好本官的玉佩,过几日,本官自会来取。”
回到池醉薇的绣房,刚走到门口,就听得屋内传来琵琶声。
杜昙昼推开门进去,见池醉薇已经将琵琶从水榭拿了过来,此时正在弹奏。
说也奇怪,杜昙昼在的时候她不弹,他一走,她反而又苦练起来。
她的琵琶谈得如何,杜昙昼不通乐律,无法评判。
只是她弹奏时的那副表情,着实称得上是愁眉苦脸、咬牙切齿。
杜昙昼垂眸一看,她好几根指头的指尖都裂开了,在往外渗血。
“手指都伤了,为何还要弹?”他走到她身边,疑惑地问。
池醉薇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琵琶扔出去:“哎呀!”
抬头见是杜昙昼,不由嗔怪道:“公子怎的走路都没声音?吓得我、吓得奴家魂都要散了!”
杜昙昼往她对面一座:“是你太专心了。”
池醉薇行事莽莽撞撞,一点伺候人的卑躬屈膝之色都没有,又不会说软话,自称还变来变去,乱七八糟。
被杜昙昼所吓,还敢直言嗔怪,一点下层乐伎的自觉都没有。
杜昙昼看她一会儿,渐渐猜出她的身份了。
她不是从小就被卖来妓院的,她八成是及笄后,因为家道中落,才流落至妓馆。
她行事坦坦荡荡,连那点谄媚的笑容都是硬挤出来的。
可她弹琵琶又练得不知止息,连指甲裂开都不肯休息,这股不服输的莽劲,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杜昙昼猜测,也许她出自官宦人家,也许她的父辈都是读书人,只因获罪,或者家中遇到变故,才沦落至此。
想了想,杜昙昼从钱袋里摸出一个金元宝,放到桌上:“这是你今日的赏钱,但不能全都给你,你去再为我点一盒渍樱桃,我要带走。”
池醉薇一直把他送到梧桐馆门口,将食盒亲自递到他手里,向他道了好几声“客观再来啊”,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杜昙昼明白,这女子的殷勤根本是拿了他一锭金元宝的缘故。
他将食盒拎在手里,往右一转,抬眸一看,整个人定在原地。
莫迟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把刚才的情景尽收眼底了。
见到杜昙昼发现了自己,莫迟慢慢悠悠朝他走来:“客官,下次准备什么时候再去啊?”
口若悬河,三几句话就能从最狡猾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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