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才把盘中的羊肉送到嘴边,刚嚼了一口,一股复杂的奇香瞬间弥漫口腔。
莫迟噗地就把嘴里的肉吐了,抓起茶杯一仰脖,一口气喝干了。
“怎么了?肉坏了?”杜昙昼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尝了尝,含糊道:“好着呢,正常的羊肉味。”
莫迟重重放下茶杯,嘴边还流着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眼神发直,手紧紧攥拳,胸膛不住起伏,狼狈地倒喘着气。
“呼……呼……里面放了漆树粉,这是焉弥菜……”
杜昙昼眉心一跳。
漆树粉是焉弥人爱用的调料,这里又是胡人饭肆,用这样的做法炖羊肉,实属平常。
只是他没想到莫迟连这样的菜式都无法接受。
“……我讨厌焉弥……”莫迟声音嘶哑:“所有和焉弥有关的东西,我都讨厌……
塞外冷峭的朔风吹到脸上,冰冷如刀割,有人双手被缚,跪在厚厚的积雪里。
他的左眼刚被焉弥士兵挖去,黑洞洞的眼眶汹涌地流出鲜血,他明明疼得如抽筋扒皮般,弓着背蜷缩在地,额头都沾满了白雪,却还是硬着一口气,颤抖着直起腰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莫迟。
“还有谁是大承奸细?说!”“杀!杀了他!”“把他的右眼也剜掉!”
焉弥士兵高声咒骂着,天边的夕阳如血般殷红。
不要再忍耐了,把我供出来吧!
莫迟心痛欲裂,恨不能趴在地上呕吐。
可他什么也没有做,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穿着焉弥人的军装,站在人群中强装冷漠,撑出一副无动于衷的假象。
焉弥长官手中的短刀正在滴血,他刚才就是用这把刀剜去了那人的眼睛,血液滴滴答答掉落在地,染脏了大片的白雪。
那一滴滴的红色液体仿佛融化的铁浆,烫得莫迟心口滋滋作响,他的心脏像是被通红的烙铁灼烧,可他就是不肯移开目光,非要睁大双眼用力记下眼前发生的一切。
长官狞笑着举起刀,刀尖对准了那人的右眼,那人深深看了莫迟一眼,忽然一咬牙,嘴边霎时涌出热血。
“他咬舌自尽了!”“他还什么都没有招!”“可恨!”
在焉弥士兵的叫骂声中,那人往前重重栽倒在地,气已经断了,眼睛却张大到了极限,他最后留给莫迟的眼神,长久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迟!莫迟!”突然有人攀上他的肩膀:“莫迟!你怎么了?
莫迟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差点撞到杜昙昼的鼻尖。
杜昙昼险些被他吓到:“这是鸡汤面,纯正的缙京菜式,只放了盐和鸡油调味,你可以放心吃。”
莫迟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沙哑道:“……什么?”
杜昙昼扶着他的肩膀,把一碗面推到他面前,细如发丝的面条上码着大块的鸡肉,鸡汤油亮发黄,还点缀着少许葱丝。
杜昙昼带他离开了播磨罗,眼下二人正坐在小巷子里的一家面馆内,地方不大,也不在主街,但氛围静谧,来吃面的都是附近的邻里街坊。
做面师傅满头白发,笑容可亲,迎来送往态度热情殷切,看他的样子就晓得,他做的面一定不会难吃。
小巷里挂着的灯笼散发柔柔的光辉,杜昙昼揽着莫迟的背,关切地注视着他。
莫迟长呼一口热气,从噩梦般的回忆里缓缓抽身。
“快吃吧,等会儿面上的油就要被冻住了。”
杜昙昼把筷子塞到他手里,莫迟毫无所察,将筷子伸入碗中,挑起几根面条,恍惚着送进嘴里。
熟悉的中原味道在口中扩散,咸盐与鸡油交织,构成鲜滑的口感,轻松滑过口腔,熨帖至脾胃。
杜昙昼神情有些复杂,他看着莫迟拿筷子的手,犹豫了老半天,还是出言道:“你果然是左右手皆利。”
莫迟低头一看,原来刚才杜昙昼把筷子塞进了他的左手,而他没有发觉,直接用左手夹了面条。
“……”
“为什么要这么谨慎地隐藏实力?”
“……会死的。”沉默半晌,莫迟垂头看着面碗,低低地说:“如果被人看出真实的身份,会死掉的。”
杜昙昼微微皱起眉头。
起风了,他略侧过身,用身体替莫迟挡住了风,让他安安生生吃完了那碗鸡汤面。
付过钱,两人沿着小巷往外走,谁都不出声。
等走到分岔路口,马上要分道扬镳各回各家时,杜昙昼突然说:“今天的刺客说不定是冲我来的。”
莫迟愣了愣,刚想说应该不是,就听他继续道:“我府里身手最好的杜琢受了伤,没有办法继续保护我了,要是今夜那群蒙面人偷袭杜府,我这条命只怕就保不住了。”
莫迟:“……”
杜昙昼堂堂四品大员,别说府里的家丁,就是在府外值守的翊卫也不会少,哪里有他说的这么危险?
“你来当我的护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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