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轻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转悠着食指上挂着的那两把铜钥匙,“你想用消息跟我换个活着离开的机会?”
“孙某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杀与不杀,无非就在顾司直一念之间。”
片刻之后,顾念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孙狱丞死死盯着顾念的眼睛,仿佛在判断他说话的真假,几息之后,才叹了口气,“我来平州,蛰伏在萧云铠身边,其实是为了监视年少卿的举动。未来的镇西侯被发配到这种地方,镇西军势必会有所动作才对。”
顾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玩着手里的钥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年少卿的死讯传来,萧云铠的反应却没有想象中大,我那时便断定,这必然是他诈死逃离的手段,所以我就演了场戏,跟紧了萧云铠。毕竟,以年深的性格,只要他没死,就必然不会放弃杜泠和萧云铠这两个人。
然而,苦熬许久,不但萧云铠这边却一直毫无动静,外边也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年少卿的消息。后来我也打听到,那场发生在石炭矿的爆炸是镇东军的人刻意安排的,那个时候开始,我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顾念皱了皱眉,那场爆炸,果然是吕青刻意安排的。
“我给自己定了个期限,三年如果还没有消息,就离开。”孙狱丞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幸好最后我还是赌对了。
我本来想着,看看飞来谷到底是什么状况,亲眼确认年少卿还活着之后,就立刻离开。
可是飞来谷太让人吃惊了,它的许多东西我过往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当时我就意识到,这些东西,远比单单带回一个年少卿活着的消息价值更高。
我决定暂时留下来,等收集完所有的信息再走。”
“所以你就去悄悄去查看了仓库?”顾念出其不意地开口。
孙狱丞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现场太干净了,无论指印还是脚印,全都掩盖得干干净净。”顾念从容自若地道。
“没有痕迹不是才应该无从下手吗?”吴鸣无聊地掰开颗松子,扔出道高高的弧线,然后张口接住。
“对啊,而且我当时特意选了谷内又随着那船粮食进来一批新人的时候才下的手,怎么可能会怀疑到我?”
“你错了,”顾念摇了摇头,“没有痕迹就是最大的痕迹。”
孙狱丞:???
顾念挑眉看向孙狱丞,“你为什么会在离开前擦掉那些指印和脚印?”
“自然是为了不被看出破绽,你可是顾司直,最擅长的就是用手足之类的印迹推断对方的形容踪迹。”
“这就是了,”顾念点头道,“我在大理寺供职,前后不过半年左右,能数得上的案子也就那么两三件。
能清楚的知道我长于勘验手足痕迹的,只有大理寺以及在长安跟我共同办过案子的那些人,或者再扩大点,至少也得是认识那些和我共同办过案的人。
根据这点来看,会细心掩盖痕迹的人岂不是很容易圈定?
毕竟飞来谷里,从长安城来的人,也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
孙狱丞不禁怔住了,他居然是这么暴露的?
看来今天不是他倒霉,赶上顾念没睡,而是人家就一直在等着他动手呢!
梁上的吴鸣抚掌大笑,“这是不是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顾念一派淡然地用那两枚钥匙敲了敲膝盖,“无论是谁,都会自己的盲区。”
吴鸣的嘲笑让孙狱丞变了脸色,他咬了咬牙,“大理寺来的人又不止我一个,至少还有牛二吧?”
“不错,嫌疑人的名单里还有牛二,你很谨慎,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确定你们之中到底是谁,或者你和牛二干脆就是一伙儿的。”
孙狱丞仿佛扳回一城似的,松了口气,几息之后,突然又脸色剧变,“这么说来,我后来拿到手的那些图纸……”
顾念耸了耸肩膀,“当然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假货。”
孙狱丞磨了磨牙,“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我或者牛二,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抓了我们拷问?”
“留着也挺好啊,一来能监视你的行动,二来也能透过你传些‘合适’的消息过去,何乐而不为?”
而且还免费多了一个勤勤恳恳的劳动力。吴鸣默默在心里补充了句。
察觉到自己过往数月的时间几乎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孙狱丞没受伤的左手赫然握紧,青筋暴起。
“好了,还是继续说你收集信息的事情吧。”顾念默默瞥了他握紧的拳头一眼,将话题拉回到孙狱丞这边。
孙狱丞脸色黑沉,冷哼了声,“既然我辛辛苦苦搜集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换个话题,说说你背后那人的事情?”顾念语调轻快地建议他。
孙狱丞喘了几口粗气,似乎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愤怒,开口时仍旧带着丝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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