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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凉州城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四月底的一天,顾念正在跟墨青讨论着高炉炼钢的事情,叶九思面色慌张地推门而入,“师父,不好了。”
屋内两人齐齐看向小世子。
叶九思眉心紧锁,“平洲那边传来消息,说三郎出事了。”
“啪!”顾念心里一紧,手上的炭笔折断了笔尖。
“别着急,坐下说。”墨青瞥了眼顾念苍白的脸色,让叶九思坐下稳了稳情绪,“你到底听到些什么?”
“过完年之后,镇西军这边千辛万苦的安插了几个人到平洲,希望能找到机会跟三郎接上头,给他帮忙。
那几个人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去年年底来的那批流刑的人,都被送去附近开矿了。结果还没接上头,就听说那座矿塌了,当天下去的那些犯人,全都被压在底下了。”叶九思说着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年深就这么死了?墨青听完,也一时震惊得无法言语。
“有说矿是怎么塌的么?尸体找到了么?救出来的人怎么说?”顾念反倒冷静了一些,追问着小世子后面的消息。
矿坑塌陷这种事情,确实是偶然性极大又无法避免的意外,尤其是在这种技术比较原始的时代。
但换个角度来想,却也是最容易被利用制造人为事故的。
当地那么多人都盯着年深,想要置他于死地,他们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选这个地方动手脚再正常不过。甚至于他们这批流刑的人最初被安排到矿场时,就已经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
顾念之前就打听过,通常犯了流行的人,到了流放地大致都会被安排成工作的苦力,内容诸如开垦荒地,修葺城墙,采矿之类的。毫无疑问,采矿是其中最危险也最容易‘出事’的一种。
以年深的脑子,肯定会意识到其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小心应对,不会让对方轻易得手的。
叶九思摇了摇头,“没有。”
在这个时代,如果被压在矿底下,基本就等于死定了。
“没有人施救吗?”
顾念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又开始左右互搏,一会儿觉得年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害死,一会儿又觉得万一是真的意外,就算年深武功再好,被压在狭窄的坑道里没水没空气,就算没受伤,存活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不知道,但应该是没有的。”叶九思痛苦地捂住了脸。
这个时代的刑罚跟唐代差不多,分为笞、杖、徒、流、死五种,流刑本就是仅次于死刑的重刑,很多人甚至因为承受不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再加上路途艰苦,走不到流放地,在半路上就生病去世了,就算勉强撑到目的地,受不了当地的恶劣环境一命呜呼的也不在少数。
总而言之,流刑的犯人时不时的因为各种因素死几个,简直已经变成了常态。
边关地广人稀,人力匮乏,几个流刑的人,死了就死了,谁还会费心思的去挖尸体呢?
顾念摸了摸胸口,他一直把年深的那只手套塞在那里,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这样似乎就能感觉自己和他离得近一点。
“再等等吧,或许后面还会有新的消息传回来。”墨青见自己左右两边的人俱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
不管是当初救出墨紫和薛综的计划,还是在后来转移墨家重要物资的事情,年深都是帮忙出了大力的,如果没有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划,后面几个月,墨家不可能在吕青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八成的家财和重要物什。
这样仁义可靠,不可多得的将才,如果就此陨落,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要去平洲。”顾念隔着外袍捏住胸口的那只手套,下定了决心。
“去平洲?你知道这里离平洲多远么?”墨青愕然。
叶九思也震惊地看向顾念。
“不管多远,我都要去。”他本来就打算要去,现在不过就是把计划提前了而已。
“你想清楚,就算你去了,也……什么都来不及了。”墨青以为顾念刚才才起的念头,觉得他这个决定未免有些冲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他变成了白骨,我也会把他带回来。”顾念像是在回答墨青,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就算真的雇人挖开那个矿坑,一堆人的尸骨,你怎么找得到年深的?墨青刚想开口劝他,突然想起之前叶九思曾经一脸崇拜地跟他说过的,顾念在乱葬岗的成千上万具白骨中教人分类找胡人尸骨的情形。
墨青不禁长吸了口气,将那句话又憋了回去,如果是顾念,可能还真做得到!
“阿青,我先回去安排下其它的事情,你也整理看看有什么需要跟我讨论的,在走之前我尽量都跟你讨论好。”下定决心之后,顾念反而愈发冷静。
成为邻居之后,顾夫人也和墨紫变成了好朋友,两家的关系愈发亲近,顾念便随着叶九思用小名称呼墨青,不再生疏的叫他墨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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