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还在她背后挥手:“哪天有空,云姑娘来家里做客呀,我叫孩子表演背书给你看!”
两个孩子双双一愣,再双双扁了嘴。
“好的,好的。”云乘月只能点头。
江婆婆殷勤道:“一定来啊!还能叫老头子做炸酱面,他做这个可好吃!”
“好的好的。”
云乘月一边点头,一边走开,很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江婆婆长长地“哎”了一声,又叮嘱一句:“云姑娘一定来啊!”
等云乘月终于上了车、离开朝暮巷,赵爷爷才挠了挠脸颊,问:“阿秀啊,你干什么对云姑娘这样热情?”
她对其他邻居也不见这么好啊——对他都没这么热情!赵爷爷有点心酸。
却见江婆婆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当了两个月邻居,你还没看出来吗?”
“啊?看出来啥?”
江婆婆语重心长:“你看,她腰间挂了两把剑,必定是修士,对不对?”
赵爷爷点头:“是啊,第一天就看出来了。”
江婆婆又道:“我呀,可是专门托人问了!能用两把兵器的修士,水平都不差!”
赵爷爷有些怀疑:“真的?可云姑娘看着年纪轻轻……”
“年轻怎么了?据说那些大修士,一个个修行几十年、上百年,看着也还是年轻呢!我悄悄问过芳草街的老赵——老赵那姑姑知道吧?第二境的修士!”
赵爷爷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江婆婆就继续说:“我送了他一串粽子,专门让他姑姑来看了一眼,你猜怎么?赵姑姑说,云姑娘修为高深,她一点看不透呢!”
赵爷爷瞪大了眼睛:“哦!”
江婆婆又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还听说,上个月,城东一户当官的人家出殡,有人打起来了,其中一个还是来头很大的朝廷命官。你猜是谁阻止他们的?”
赵爷爷倒抽一口气:“难道是……”
江婆婆郑重地、缓缓地点点头。
赵爷爷将抽的那口冷气长长吐出。
“那可真是,那可真是……”他砸了半天嘴,突然反应过来,“那,云姑娘住我们隔壁,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吧?”
“能有什么麻烦?和朝廷命官都对上了,一个月了,你看云姑娘有事不?我看,云姑娘不光修为高,来头更大!”
赵爷爷迟疑起来:“这听上去不怎么可信……就算是真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傻呀?”
江婆婆恨铁不成钢:“你想,咱们的琴儿、明儿正读书认字,要是能有厉害的修士指点着,将来还怕没出息?咱们要是能和云姑娘处好关系,得她照拂,还用担心什么?”
赵爷爷那谨小慎微的性格,让他本能地抗拒:“可……”
江婆婆却很有决心。
“你啊你!不去拼一拼当个修士,一辈子难安稳呀!你想,井水街的牛家一样,当哥哥的读了书、有了修为,去当个守城兵,做妹妹的就不读书、沉迷什么种花……前不久还听她爹娘吹嘘说女儿给贵人做工呢,这下可好,人死了都没个说法!哭瞎了眼有什么用?你说,但凡她那闺女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修士,敢这样草率?所以说,什么都不如自己有本事的好!”
“咱们老了,没指望了,可琴儿和明儿这样小,你忍心让他们一辈子没出息?”
江婆婆的嘴像个炒豆子的锅,“噼噼啪啪”往外倒,倒出一些不忿和唏嘘,也倒出无尽的庆幸,还有些优越——还是自己有见识呀。
“——也是这个道理!”
赵爷爷也明白过来,并且感到佩服:妻子真是一辈子聪明能干,是他比不了的!他咋就看不出这许多细节,也想不到这许多?
“奶奶,爷爷——看灯去,看灯去呀!”
他们两人说了太久,两个孩子都等急了,拉着他们要走。老夫妻俩赶忙哄着宝贝疙瘩,暂时也忘了刚才的盘算,和乐融融地往外走。
“是该走快点儿,走快点儿。”
江婆婆嘟囔着。
“听说晚上有人在私下卖铜蝉,只要七成价格呢——七成!多么划算!我们买两个,给琴儿、明儿一人一个,就再也不怕什么死灵、半死灵啦!”
“是,是。”
赵爷爷是很相信妻子这包打听的本领的。他连连点头,也笑呵呵的。
而两个孩子一无所知,只顾着看晚上的风景。多么好看哪!从前晚上连门都不许出,可现在竟然能看这样漂亮的景色,要是爷爷奶奶心情好,还能买上两块糖,就更让人开心了。
日子是这样好,一定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吧……
在这个灯火流动的夜晚里,在无数笑声或吵闹声里,白玉京中的每一个人,确实都是这么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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