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这么不耐烦嘛。云乘月故意叹了口气,状似忧伤道:“唉,从来没人陪我放过风筝,也没人教过我。长这么大,这竟然是我头一回牵风筝线……”
——[……]
她挑好方向,开始跑动。
——[……云乘月。]
她没有理,也没说话。她跑,而且越跑越快。
不知是否错觉,从她跑动开始,四周原本静止的空气也跟着流动起来。风开始吹,吹动她手中的线,也吹动那只燕子风筝。
——[……喂,云乘月。]
风并不安分,不肯乖乖承托风筝,而更多是从四面八方乱撞。撞得她的风筝上上下下,像只有气无力、飞不起来的伤鸟,也撞得她手里的线抖动不止,好几个瞬间都让她有快握不住的错觉。
但她用力握住。
——[……云乘月,你非要这么小气?好了,罢了,算朕说错了话,行不行?听好,放风筝并不难,你看好风向,风大时放线,风力不足就收线,劲力与感受到的风力配合……喂,你听见没有?]
“……哦,是这样。”
她恍惚一瞬,轻轻答应出声,手中不觉照做。她还思忖着,是了,关键在风,她怎么忘了,明明春天的时候有人教过她,也是这样啰啰嗦嗦,爱操心得很……
教过?谁?春天的风筝?
云乘月抬起头。
长风涌动,吹得燕子飞上天去。它越过层层灯火,冲向不散夜色;那两只蓝宝石的眼睛,在无数个瞬间都折射辉煌灯火,一下下地闪着光。
陡然一阵猛烈的风,吹得燕子剧烈晃动。
云乘月赶紧拽紧了手里的线。灵丝勒紧了她的手掌,也唤回了她的神智;她顾不得再想,只一心一意操纵风筝,奋力拉住线,不让风筝被吹跑。
同时,她也生出了一丝明悟。
这幻境看似处处浮华,实则空空荡荡。欢笑背后隐藏着呜咽,现在又若有若无勾起人的回忆、让人陷入迷离……
另一头,庄不度跳上戏台上一座大鼓,高声道:“云道友小心,这幻境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侵人心智,让人不断回忆过去,变得心神恍惚!”
果然如此。也难怪刚才庄不度一再提起过去。
随着风力一浪接一浪加剧,风声也在不断变大。不久前她还需要努力让风筝飞上去,现在却只想着怎么留住它。
刚才还听得见庄不度在说什么,现在只能用眼角余光瞄见他的轮廓;他好像拿着桃花笔在壁画什么,但云乘月现在没有心思想了。
风变得极为猛烈,简直不像风,而像四面八方打过来的海浪。她身下只有一块舢板,竭力在海朝之间寻求一丝半点的平衡。
风筝随时都像要飞出去。她不得不抓得更紧;灵丝被一圈圈绕在她手掌上,勒得很深。她怀疑自己的手掌会被细线切断,可下一刻连这个念头都顾不得了。
现在到底该怎么做?就一直死死拽住风筝?
这一次幻境考验的,到底是……
——[回忆如何运笔。]
……什么?
——[运笔。]
狂暴的风里,竟浮现出亡灵君主的身形。他的身形很淡,却足够清晰到让她看见。他站在她身边,略低头弯腰,手臂越过她的身侧,一直到他能握住她的手。
——[刚才那纨绔子有完整书文,所以省略了这一步。但你不同。你现在手中的线,只是单独的笔画,没有结构、没有呼应。]
——[故而,你若要引动幻境背后的书文,必须从临摹开始。]
他冰冷的手掌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引导她运转的方式。但虽然用力,却并不觉得疼痛。
云乘月咽下担忧,静心凝神,细细感悟手中传来的力道。
虽然平时总是调侃薛无晦,可她很清楚,他的书文造诣极高,当她的老师可说绰绰有余。她自然是尊敬有本事的人的;因此若有学习的机会,她很愿意虚心求教。
譬如现在。
可临摹……初学者学习书法,总是从描红、临写开始。要先有别人写下一个完整的字,才能有临摹的范本。
可现在,哪儿有字?
——[不急。]
他感觉到了她的困惑,便微微点头,徐徐道:[书文一道,既讲求法度森严,也讲求意趣天成。]
——[法度不成,意趣便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无以寄托。]
——[意趣不成,法度再如何森严,也不过一堆腐木烂石,不值一提。]
他说:[云乘月,你抬起头,仔细看——好好看。]
——[你的确看不见文字,看不见法度构架……可是,你当真看不见那段无处不在的意趣?]
她努力睁着眼。
风拍打在她脸上,疯了似地,还想往她眼里钻。哪怕是修士的躯体也抵挡不住。很快,她就觉得眼球干涩,还有小刀子割一样的尖锐疼痛。
本能的泪水沁出,试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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