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应他一声转身便走,一路到了?巷子中,推门?入了?燕王府。
谢昭宁杵在原地?目送她离开,许久后?,方才转身走了?。
城北,宣平里,居室栉比,门?巷修直,本是一处极好的地?段,巷头还有人住,热热闹闹的,越往巷子深处走,愈是静谧安宁,打眼儿望去竟是十室九空,连点儿人气儿也罕有。
谢昭宁直往路的尽头过去,脚步声轻叩石板路,停在巷尾一户院门?前,惊起檐下?瓦上休憩的鸟雀。
那院落从外瞧着并无甚特别,朱漆木门?上也未曾悬匾,只泥塑的质朴外墙比寻常人家高上不少,院外栽种着一圈上好金桂,若是在中秋前后?过来,冷风一送,四?下?里飘香,那味道甜而不腻,最讨姑娘们喜欢,平白给宅子增添三分温软人气。
谢昭宁走出一身薄汗,人在院外,眼神眷恋地?觑着那排树良久,耳畔隐约似有少女清脆笑?着与?他欢快地?说:“咱们今年种下?这桂花树,来年我学母亲泡茶与?你们喝。”
倏然,那宅子厚重木门?旁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霎时惊碎那一出裹着桂花香的旧梦,谢昭宁循声望去,却见那门?内正转出个小童来。
那小童十二三岁模样?,脑后?梳一对?小髻,着一身朴素短打,怀里抱着把笤帚,抬眸一见谢昭宁,惊喜道:“三公子,您也来啦!”
“嗯,二哥呢,可在院中?”谢昭宁与?他温和一笑?,笑?中残留一份伤怀。
“在,在。”那小童忙点头侧身一让,省了?礼数也不另开正门?,引他从偏门?进府。
那府里也如府外一般景致,冷清寂寥,只环了?墙角栽着一排金桂,枝叶间绿油油的,颇显生机盎然,再往院中深处走,正有连璋带来的两名禁军正沉默做着洒扫,再进两步,靠着回廊一侧,一株茁壮金桂树下?,静静蹲着方浅浅坟茔,半人高的石碑上空无一字,只顶上一角斜挂一副以红绳系着的巴掌大的松绿玉牌。
连璋便是跪在那碑前,闻见响动抬眸轻瞥,见是谢昭宁,复又垂眸凝着那石碑,像是与?那石碑正在悄声说着话,他一双凌厉星眸中难得一见温柔神色。
那僻静一隅似是绕着石碑生出了?股子瞧不见的沉重与?哀伤,谢昭宁行至碑前,双腿便似陷入那浓重的伤悼中,被其裹挟着渐行渐缓。
他曲膝半跪在连璋身侧,捻着袖口细细揩了?揩那碑面,那小童便立在他身后?轻声道一句:“晨起才擦过的。”
这话倒也真?,那汉白玉质地?的碑原瞧着就干净,面上亮光光的,谢昭宁轻笑?一声,适才收了?手,又探出两指挟住那玉佩兀自取下?了?,摊在掌心里瞧了?两眼。
连璋便又侧眸瞥他一眼,也不说话。
那玉牌色泽纯正,通体剔透并无杂纹,上雕一丛金桂,花瓣拥挤攒簇成团、欢快热闹,只雕琢手法?略显粗糙生疏,似是新手所为,谢昭宁仔细捻着那玉牌,指腹在其上缓缓摩挲两下?,转头眸中带笑?,温声问连璋:“你雕的?”
“嗯,”连璋眼神似有一瞬躲闪,淡淡道,“已不知该送她甚么才好了?……”
“有心了?,”谢昭宁却未注意他异状,只又将那玉牌小心挂回去,笑?一声,“却是显得我俗了?。”
他语罢,修长手指挑开衣襟,顺着往里一探,便贴着中衣勾出个巴掌大的香囊来,那香囊月白的底上细细纹绣一丛金桂花,扎紧的袋口中斜插出一副双股发?钗。
他将那发?钗仔细抽出来,便带得里面风干的桂花掉出些?许在掌心,一时间,浅香缭绕。
那金钗做工精巧、用料名贵,亦是拿金丝与?合浦南珠绞成左右两簇相依相伴的金桂花,他小心运力将那花瓣间相互搅扰着的机簧错开,将一副发?钗一分为二,拆开来,便是两支一模一样?的发?簪。
谢昭宁将其中一支放回香囊中收回怀里,另一支置于膝上,又拿帕子简单包了?手指,便在坟前碑下?徒手挖了?个一掌见方的浅坑,将膝头那一半发?钗平放其中。
“近日便是你生辰,这钗,原是我熔了?你那长命锁着人打的。衣冠冢衣冠冢,得是穿过的衣冠才成,可你的东西?哪里还剩下?甚么,只这锁原还是你幼时弄坏了?我的锁,赔与?我的。我原应过你,”谢昭宁边覆土掩埋,边垂眸旁若无人得低声自语,嗓音温柔和缓, “若有朝一日我出得这中都?,定与?你择处潇洒自在的地?方立个衣冠冢,咱们幼时日日听小舅念叨着北地?,听闻那儿有万里草原、雪山、湖海,兴许,该是个好归处——”
“——故,你当真?想与?那郡主一道离开了??”连璋闻言截声问,话音里不见愤怒,只蕴着些?古怪的了?悟。
“……想了?,”霍长歌不在身边,谢昭宁莫名倒也坦白,经过了?这月余,他也彻底想明白了?,二公主坟前便也不愿平白扯谎,顿了?一顿,方才侧眸瞧着连璋反问道,“你会让我走吗?”
“让你走了?,”连璋得了?这答案,也并不意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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