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不见孩子们的身影之后,萧靖眼里的笑意顿时消散无踪。赵允弼看着这满满一桌的玫瑰制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头一次发现官家喜好竟然如此的——
粉嫩?粉红?
大抵古人没有“少女心”这个概念。
其实这一桌不是萧靖爱吃,而是张嫣爱吃的。萧靖把图图送来的玫瑰花全部插在瓶子里,九朵花挨挨挤挤、高低一致地全排在一块儿。此景毫无插花美感可言,但是令强迫症患者十分舒服。
赵允弼有些无语,他怀疑当年官家的插花课白上了。
“用一些吧,吃完再说事。”
闻到手心残留的玫瑰香气,萧靖心里的无名火散去不少。他指着桌上的点心,示意堂哥可以开始享用。
中式白酥皮上盖了一个艳红的印子,鲜花饼高高地垒于盘上。二人随手拿了最上面的那块饼,没有料到酥皮如雪花一般,一戳一碰,便洋洋洒洒地落下。
赵允弼反应不及,酥皮纷纷落得袍子上。他见官家没有在意这种细节,张嘴咬了一口,入口是极浓的玫瑰香味,能瞧见馅是深红的玫瑰花瓣。
“这个饼子是加了大食国的蔷薇水?”赵允弼被玫瑰味冲得不轻,他细品出来味道,“不然怎么如此香浓?”
宋人在点心一道上十分精通,以蔷薇为料的点心不是没有。赵允弼见妻子买过几回鲜花做的小饼,都没有皇宫里的饼子做得香。
难怪人人想做皇帝呢!
皇帝家的鲜花饼比他往日吃的好多了。
萧靖:“没有加蔷薇水,而是直接以突厥蔷薇为馅。大食国的蔷薇水以突厥蔷薇制成,大概是同源,所以堂兄觉得香气十分相近。”
“今年宫里新作了一批蔷薇水,朕闻着花气馨烈非常,比大食国贡品更好。等会儿堂兄拿两瓶回去,给你家大姑娘和二姑娘赏玩。”
萧靖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特别凡尔赛。
赵允弼:“臣替她们两个谢恩。”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官家切了几角玫瑰乳酪派,自己吃了一块,给赵允弼递了一块。新鲜花瓣覆盖在派上,乳酪丝滑香浓入口即化,叫人忍不住赞叹——
果然芝士就是力量!
最后萧靖倒了一壶玫瑰茶,专门用白瓷的茶盏喝的。粉红色的茶汤盛在莹白色的杯盏里,晃动出来潋滟的水波纹,捧在手里特别好看。他见赵允弼的眼神越发奇怪,解释道:“哦,这壶养颜茶还加了枸杞,朕今年快三十岁了,是该好好保养。”
赵允弼:“……”
别说了,我比你还大四岁,扎心了。
人到中年不得已,玫瑰茶里泡枸杞。
萧靖摸了摸自己的脸,寻思自己这辈子比张嫣大了十几岁,不好好保养不行啊。
官家和堂兄相对而坐,两人泡在一股玫瑰花香中,才继续说到张图图的事情:“张图图的母亲是宗室女,祖父那一代又积累下不菲的财富。即便是张图图的父亲张虚中平庸无才,这个孩子怎么会家贫无法维持生活呢?”
“景佑三年,图图四岁,他幼年失去了父母,乳母以家贫为由将武成坊的张家旧宅卖给程琳。程琳是当时的权知开封府,如今的参知政事。朕前几日捡到图图,孩子被人赶到街头流浪,没有住所和吃食。”
“朕想堂兄先查那位姐姐的嫁妆,她的嫁妆到底去了哪里?张图图也算咱们的外甥,该他得的,谁都不能拿走。宅子、产业、他母亲的嫁妆,这样样都是钱呐,钱究竟哪里去了……”
萧靖重重地哼了一声,极力压制着火气,“不然以后谁都以为赵氏女软弱可欺,宗室女出嫁后的日子不好过。堂兄家里有女儿,朕以后指不定也有女儿。族里的姑娘们将来日子如何,可全靠堂兄这次出力。”
此事牵扯到程琳,赵允弼坐直了身体,瞬间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了。程琳如今是朝廷大员,他一个不算很有实权的宗室,如何能和程琳硬碰?
此事不能强夺,只能智取。
赵允弼知道自己必须要处理好这件案子,就如皇帝说的那样,他自己是有女儿,他会为女儿的将来而担忧。申国公嫡女之子尚且落入这般境况,赵允弼自己没有爵位,他还比不上申国公呢!
一想到他外孙日后被人欺负,穷得在街上流浪……卧槽,火气大了大了。
“臣必定彻查此案。”赵允弼坚定地说,“以慰那位姐姐在天之灵。”
他没有见过那位族姐,说安抚死人,那是假话,但是杀鸡儆猴的意味很足。同时,他想通过此事立威,让族人们都看清楚:瞧瞧吧,副相那么高地位的人,还不是叫我给斗倒了!
萧靖看见赵允弼被激发出斗志,心想此事成了大半。赵允弼有心气有手段,只可惜此人差了几分运气,当不上皇帝。
官家赐了两瓶自产的蔷薇水,把赵允弼家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乐坏了。这是好东西,能让她们在朋友面前炫耀好久。蔷薇水装在棕色的琉璃瓶里,隔着蜜蜡封口,众人能闻到少许透出来的香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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