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
说得高洋的心里不是滋味。
姑娘要出嫁了,却是他亲自送出去的。
皇帝的心情不舒服,常山王同样不舒服。但高演要脸,没表现出来,只低头道:“弟妹,上去毡子吧。”
“谢过六伯。”张嫣以扇遮面,坐到了牛皮毡子上。
她被他们稳稳当当地抬出去,还没走到宫门,只听得外头人影攒动,呐喊一声高过一声。其间夹杂着鼓乐声和琵琶,吹奏起来,音乐高亢激昂。
“新娘子,催出来——”
“新娘子,催出来——”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
萧靖穿着一身红衣,带着数百兵卒来催妆,把宫城外整条大街都占了。太尉大人难得调兵,是为个人的婚事,皇帝没反对。
这个声势浩大的规模!
高洋若不是提前知晓,说不定会当作别人造反打到宫门!
长广王站在彩车前面,说尽好话,才把姑娘从两位“哥哥”手里接过,抱着她上马车。阿瓘骑着马,打扮得神采奕奕,一挥手,车队拉着新娘子的嫁妆,缓缓返回王府。
运嫁妆用的是牛车,居然凑足了九十九台!
这么丰厚的家底,让旁观者都红眼。丝绸、家具、玩器、摆件皆有,最惹眼的是邺城附近的一百亩良田和庄子,都是高洋给的。
国都附近的地价高昂,寸土尺金。
那得多少钱啊……
常山王妃元氏有机会围观晒嫁妆,酸溜溜地说:“这位弟妹可真好命,长广王攒了那么久,据说家底都给她了。”
她嫁人的时候,高演可没整这一套。
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高演压根没觉得自己有问题,他遥遥地看着车队,惆怅道:“这不一样,常山王妃没有娘家,独她一人,嫁妆全带过去,依旧是步落稽的东西。”
东魏元氏那么多皇亲国戚,没有一千都有几百,一朝亡国,好多人的日子都过得入不敷出。女方家的窟窿那么大,他是傻子才把家底交给王妃元氏。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阿淹是个孤女,高演可怜她,偷偷给她添了五车嫁妆,暗表心意。元氏被蒙在鼓里,若她知道自家男人去献殷勤,恐怕要闹起来。
……
结婚的车队绕着邺城走了一圈,才在长广王府门前停了下来。门口放着一个马鞍,沿路都铺着毡子。
萧靖把张嫣抱下来,牵着她跨过马鞍,两人踩在柔软的毡子上。府里的正院前的空地上,扎了一座宽敞的青色帐篷,如同草原上的毡房,谓之“青庐”。
鲜卑人不入洞房,却在青庐中成婚。
双双交拜完毕,张嫣坐在马鞍模样的座位上,取下扇子,礼仪算成了一半。
打扮得可爱的高绍德和裴世矩在胡床上打滚,从床尾滚到床头,再从床头滚回床尾,来回三次,终于拿到长广王给的大红包。
萧靖跟两个小孩说:“外头有烤牛肉,去吃吧。还有泡泡水,给你们玩的。”
“谢谢九叔!”
“父王,新婚快乐啊!”
有吃有玩,两个小男孩欢呼着,萝卜似的小短腿跑得飞快。
有司仪捧来一盘肉,让新人同吃,名曰共牢礼。再端上来一瓢酒,让新人分喝,名曰合卺礼。
萧靖和张嫣同吃一盘肉,同喝一瓢酒,以后就是同甘共苦的正式夫妻。烤肉的味道不错,酒是烈酒,张嫣因为怀孕,只用酒水沾一下嘴唇,剩下的吃喝都是家里这位全包了。
但是原身不太能喝酒,萧靖一喝酒,笑得像个大傻逼。
“嘻嘻,我们终于结婚啦。”
“我,我好高兴,好高兴。”
“我给嫣儿脱鞋子,你的脚累不累啊?”
张嫣捂着嘴笑了,还记得给她揉脚,舅舅喝醉的时候挺可爱的。他的力度没掌握好,使劲按到她的脚肚子上,疼得她“哎呀”叫了一声。
“轻点,揉轻点。”
“唔……就是这里,有点酸啊。”
“往上一点,疼,嘶,好疼啊。”
青庐外坐着两个小萝卜头,小蠕蠕握着一块烤牛肉,听着里头的动静,眼神有些紧张。裴大坐在她旁边,捧着盘子里的肉,吃得喷香。
牛肉是在院子里烤的一整头牛,现烤现割,香气四溢,宾客们都可以领一份。回头吃完还想吃,可以继续排队拿一份。
裴大人小跑得却不慢,小孩轻松甩掉身后的高绍德,头一个跑去抢牛肉吃。他挑选烤得最嫩的肋排,回来给小蠕蠕分了一半。
油汪汪,香喷喷的牛肉,吃到嘴里都是肉香和奶香味。配上鲜美的蘑菇酱,烤肉的滋味美妙得难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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