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秦姝意渐渐也没了巴结讨好的心思,好在二人俱是井水不犯河水,来?往也不多。
只有一点?,秦姝意虽历经两世,心中却依旧疑惑,那就是宁婕妤对卢月婉的偏宠。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宁婕妤天性清冷漠然,可是后来?看?到她?对卢月婉的态度后,方知?她?只是对自?己颇有微词。
卢月婉不过是一个侧妃,却胆大包天,谋害皇嗣,本?应送去大理寺问罪,可偏偏这位淡漠的宁婕妤出面保全,将?这件事不着?痕迹地压了下?去。
秦姝意百思不得其解,若说宁婕妤同情卢月婉身世低微,这理由也是站不住脚的。可是她?宁愿不要嫡孙,也要保全一个侧妃,这做法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既离不开此地,不如进去看?个究竟。
秦姝意打定主意后,将?漪兰殿内四周打量了一圈,分明?是四品妃嫔的宫室,内里的宫人却寥寥无几,俱低着?头沉默做事,完全看?不到闯入宫殿的秦姝意。
正对宫门的殿门亦是敞开着?,少女走近才发现?这偌大的漪兰殿中没人,可正当她?要离开时?,却突然听见了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少女循声走了两步,又顿步去看?,这才发现?殿内辟出了一间小室。
衣料摩挲一阵,又恢复宁静。
秦姝意没再上前,只寻了个好角度,站在屏风旁看?着?里面人的动作。
小室中放置着?一张紫檀木桌,桌上正中央摆着?一尊慈悲肃穆的琉璃菩萨像,左边放了一只和田白玉净水瓶,右边的翡翠三足香炉里露出袅袅檀香,菩萨前摆着?三盘果脯,一派肃穆。
背对着?她?的宁婕妤穿着?一身银白菊花青领褙子,一头青丝挽起,只插了朵素白堆纱绢花,一身打扮十分素净雅致。
她?虔诚地叩首,上香。
如此三拜之后,女子仿佛才平静下?来?。
而后一身素白的宁婕妤拆下?头上的那朵绢花,首饰的尖端俨然是一把钥匙,女子动作轻缓地打开木桌下?面毫不起眼的柜子。
看?着?她?拿出来?的东西,秦姝意不禁心中一骇,侧过身去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那是两个无字牌位。
宁婕妤竟敢在皇宫之内公然祭奠亡魂。
秦姝意的心跳速度不断加快。
以往她?也知?道这位婆母是极为重视礼佛的,心性沉稳,为人最是虔诚,如今才晓得,她?重视的哪里是什么礼佛?
她?真正重视的,恐怕是那两个牌位。
宁婕妤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她?直接将?两个无字牌位放在菩萨像前,又重新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待这些?都做好后,她?又俯身跪在蒲团上,姿态十分虔诚恭谨,低声道:“愿列祖列宗诸位英魂,保佑我儿事事常顺,荣登大宝。”
秦姝意冷眼看?着?她?倾身跪拜,又许下?这样的愿望,心中忍不住轻嗤。倒也难怪他们是母子,如今一看?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俱是披着?一层良善皮子的狠角色。
若论礼,萧承豫非嫡;若论悌,萧承豫非长。自?大周开朝以来?,还没有嫡子长子都活着?,庶次子却要越位继承的道理。
便是当朝这位圣人,虽亦有当年那场伏尸百万宫变在先,但彼时?天下?动荡,宗室子嗣又无一人比得上这位六皇子,故而当今陛下?登基也能算得上名正言顺。
宁婕妤区区一个江南出来?的歌女,一朝得陛下?垂青,入宫做了妃嫔,育有一子。
她?的人生?已然能称得上是荣华富贵、不可尽数了,又何必非争这皇位?
秦姝意看?着?佛堂中的宁婕妤将?桌上的两个无字牌位收了起来?,正要转身离开时?,突然感觉有东西蹭了蹭自?己的裙角。
她?低头去看?,和那东西墨石般的曈眸一撞,心头不由一跳,连忙后退一步。
宁婕妤素来?柔和的眼眸里带上一丝狠厉,低声斥道:“谁在那!”
殿内一片寂静,秦姝意的手还有些?抖,她?离屏风远了些?,那只通体黝黑的猫似乎再也看?不见她?,只发出叫声。
“喵。”
宁婕妤握着?绢花钗的手骤然放松,将?绢花随手插在发上,这才抱起黑猫,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脊背,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脏东西,原是你啊。”
秦姝意看?见这一主一猫相处甚是宁静祥和的一幕,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只觉得浑身发冷,抖得厉害。
她?想起来?了,赏花宴上那只性灵的狸奴,原来?是漪兰殿宁婕妤的爱宠。
初时?还疑惑,分明?是郑淑妃大费周章办的赏花宴,怎么最后出手救人的却成了三皇子萧承豫。
原来?,这是一场早就谋划好的局。
桓王母子都是直肠子,心思简单,却不知?辛辛苦苦办了场赏花宴,自?家?还未相看?,便被这一只狸奴搅乱,平白给他人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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