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意看着与自己咫尺相隔的刀,愣了愣,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裴景琛却已经跑了过来,脚步凌乱,滑倒在她面前,问道:“吓到了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妾没事。”秦姝意脸上身上都是尘土,狼狈得很,听到他问,还是努力地扯了一抹笑?。
她垂下眼眸,却正看见青年?右肩上撕扯开的伤口,他的情况比自己严重?多?了,右肩上鲜血淋漓,骨肉外翻,让人见了不忍直视。
“殿下,你的伤”
裴景琛循着她的视线,也瞥了眼自己的右肩,故作掩饰地往上提了提衣服,挡住伤口,笑?道:“没事,小伤而?已。”
这样说着,他又将秦姝意从地上扶了起来,向顾长靖站的方向走去,问道:“长靖,皇后娘娘的情况怎么样?”
顾长靖的表情却很凝重?,摇了摇头,答得精炼:“不妙。”
裴景琛听后脊背僵直,却始终未发一言,转身对秦姝意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能一起回上林苑,长靖对西郊大营还算熟悉,让他带你去找秦公子吧,他和令尊都很担心你。”
秦姝意蹙了蹙眉,问道:“那你呢?”
顾长靖见二人有话要说,裴景琛又看他一眼,他便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青年?扯出一抹笑?,安慰道:“不用担心,我认得回去的路,何况我还有旁的事要去做,不好带上你,你回到父兄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可你身上还有伤!难道殿下真的想?当个残废不成??”秦姝意脱口而?出,罕见的露出焦急的神色,倒像极了上元节玉带桥上那个训斥她不保重?自己的青年?。
听到她下意识的话,裴景琛也怔了怔,旋即一笑?,温声道:“只是掉了层皮,养养就?好了。”
秦姝意抬眸直直地盯着他,青年?本就?心虚,现在更看不得少?女?这样诘问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垂下了头。
然而?少?女?眸光坚定,唇色苍白?,又重?复道:“世子此番为了妾,太不值了。”
原以为她要说什么斥责的话,却未料出口竟是这几句。
裴景琛知道,她不是怪他,她是自责。
为什么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呢?他是心甘情愿的。
裴景琛抬头,两个人在这样寂静的密林里对峙着。
青年?喉结微动?,他道:“什么叫值得?什么又叫不值得?这世间本就?没有一以贯之的武断道理,我所信奉的不过是随心而?活罢了。”
秦姝意看他片刻,话堵在嘴边却问不出来。
他素来都是这样的,随心肆意。
裴景琛见她神色有些沉重?,又补充道:“你别害怕,这场戏至此便算唱完落幕了,你只是不幸做了那布局者第一个饵,若我不来,他们也会有其他的后招等着。”
秦姝意听着他的话音,说道:“所以你来之前便猜到了有人要拿我作要挟?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不如?主动?执剑上前,破了他的局。”
青年?点点头,有些愧疚:“是我连累你了。”
秦姝意却没接他的话,只是看着他道:“好,妾同顾状元回去。妾虽不知世子想?要做什么,但若是有力所能及之处,还望世子直言。”
裴景琛闻言又上前一步,轻声道:“既对我下手,想?必是奔着三月的扬州一行而?来的,此人阴险诡诈,一招未成?,必有后手,你近日千万要珍重?。”
秦姝意反问:“世子觉得是谁?”
面前的青年?听到她发问,不自觉地眯了眯眼,说道:“现下还未揭开他们的真面目,自然两个都有可能,都得防。”
秦姝意的心猛地狂跳,她早前满脑子都是姜蓉重?病一事,自然肯定这设局者一定是萧承豫,但现在骤然被裴景琛打破,才恍然发现自己忘了个人。
因潜意识里觉得此人蠢笨,掀不起什么风浪,故而?也从不将他当个人物,更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却蓦然反应过来。
桓王萧承轩也是皇子,母妃是高?位贵妃,外祖又是帝师太傅,门生遍布天下,他怎么可能安心当那富贵闲王?
大周的天下,他分?明也是想?要来争上一争,分?一杯羹的。
这样想?通之后,秦姝意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不怕明处拦路的豺狼虎豹,只怕那角落里的明枪暗箭,那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
裴景琛又将顾长靖喊了过来,嘱咐了几句,顾长靖二人依照来时的路向着上林苑走去,裴景琛却转身从另一个小路离开。
——
上林苑的甲士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只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打扰到主帐里的圣人,方才那帐子里一盆一盆地往外倒血水,落在众人眼里更是不妙。
而?临时搭起的侧帐与之相比,气氛就?要轻松许多?。
仲京才从两位主子的帐篷里出来,又要小心防着周围的宫女?太监,人多?眼杂,自然是要万分?注意,现在进了侧帐,才算稍稍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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