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尽管开口。”
“孟兄真是爽快人!我先敬孟兄一杯。”
孟昌禄赶紧端起杯,低低地碰了一下秦定邦的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最近日本人在我们家码头查得有点频繁,”秦定邦终于开始揭开底牌,“虽然我们一直是守法良民,正常做着买卖,但老这么查来查去,保不齐就会被哪个好事之徒传出点什么风言风语,损了秦家的声誉。以我们秦家,其实真用不着日本人这么操心……”
孟昌禄一听就明白了,垂下眼皮,眼珠快速地转了几转,“三爷,这事儿吧,冢本一句话就行了。”
“冢本?”
“冢本信助,海军部的日本顾问,日本人放在我们海军部里看摊子的。”孟昌禄朝紧闭着的屋门看了眼,又挪了挪椅子,“海军和陆军不一样,陆军占领的地盘大油水多,搞一次清乡,多少总能划拉些东西。海军不行,当年打太平洋战争,九成海军兵力都去了那里,在咱中国就没剩什么像样的船,动不动还被四爷的海防大队胖揍。”
孟昌禄见秦定邦听得饶有兴趣,略微探了探身子,继续道,“别以为就国府那帮长官贪财。日本人虽说不当人,也在贪。是,有那打仗不要命的,但也有不少其实就想着怎么平安回日本。多在咱这捞些钱财,等仗打完了回去,管他是做买卖还是种地,有了本钱,日子才更好过。但现在油水都被陆军刮去了,海军除了挨揍,穷得叮当的。但凡能让他们有个来钱道,只怕他们晚上能乐得睡不着觉。”
“这么说……”秦定邦转着面前的酒杯,话只说了一半。
孟昌禄拍了拍胸口正色道,“这事包在我身上,那个冢本,给他抓个共产党他不见得多激动,要是给他送箱钱,他能半夜起来再数一遍。那人眼里只有黄白之物,有钱好办事。”
“孟兄真是快人快语,”秦定邦笑着又给孟昌禄斟了一杯酒,“给冢本的好处不会少,我们也绝不会让孟兄白辛苦。”
就这样,秦家码头这边再出货时,便很少再遇到日伪的盘查了。即便有人来,也只是走个过场,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冢本信助夜里都能乐醒,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真金白银就到了手,这不比他去战场上拼命来得实惠?
他要让秦家码头运行顺畅,把生意做得顺顺当当的。谁要是挡了秦家发财,就是挡了他发财。
所以,即便他收到了匿名举报,说秦家的货里有问题,也被他生生给压了下去没有上报。
秦家买卖做不成,谁还给他送钱?对自己没利的事,他才不会做,傻子才做那冤大头。
至于孟昌禄,秦定邦出手阔绰,每次给他的都不少。孟昌禄不禁感慨,和伪政府的那点微薄薪资比起来,他用职权换来的丰厚好处,才是来上海前他老婆搬空家底买来的这个职位,真正的意义和价值所在。他老婆,真个是旺夫兴家的大吉星啊。
就这样,时间进入了一九四四年。
永顺公司的船,在各种看似普通的货物里,夹带了大量军用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皖江根据地——就是以前的皖中根据地。
搭上了秦家这条大船,孟昌禄一家的生活水平直线飞升。这天,孟太太请梁琇喝下午茶,梁琇发现,孟太太手上又添了新戒指,珠宝比之前的还要大上一圈,财气养人,整个人都格外红光满面。
二人聊得亲热,并未发现门外有辆黄包车拉着一个熟人经过。
杜漪薰正在车上气恼着刚才看的项链买不起,无意间一抬头,正好发现了这间高档咖啡厅里聊得正欢的两个人。这么闲情逸致的消遣,竟然连叫都没叫她一声,把她完全排除在外。
对梁琇的嫉妒自不必说,就连孟昌禄的老婆,这么个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没相貌的粗野妇人,之前饭桌上还妹妹长妹妹短地招呼她,现在出来喝咖啡,竟然权当没她杜漪薰这么个人!
杜漪薰心底涌起深深的被鄙夷、被排斥、被丢弃之感。一时怒火中烧,却很快又被抽了底气。她凭什么?她又有什么可凭借的?
回到家后,她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越想越委屈,想哭又没眼泪。刚一抬头,就见詹四知下班进了家。
“小薰,家里有没有饭?我饿了。”詹四知进门就喊。
杜漪薰一看他一副窝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饿饿饿,就知道饿,饿你妈个头!”说着,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詹四知砸了过去。詹四知一时躲闪不及,茶杯里的水都甩到了他身上,杯子掉到地上碎得四处都是。
“小薰你怎么了?”詹四知被砸懵了,“我今天没做什么……没做错什么吧?”
“你没做错什么,你问问你做对了什么?”杜漪熏越骂声越高,“你个没出息的,但凡你有一点本事,我也不至于这么受人欺负!”
“谁欺负你了?”
“你别问了,谁都在欺负我!”
这种无名怒火杜漪薰经常发,詹四知多少有点见怪不怪,“行了行了,他们都是混账王八蛋,不要生气了,我们不生气了哈。”詹四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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