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东西严重重影,医院里说最好还是手术,他心里害怕,总是不答应。每回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严肃模样,不过见自己儿子被揍,他倒是能乐几声。
后来的某天,也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上班的间隙里,钟影听程舒怡抱怨宋磊忙着升职,一周都见不到两面。钟影笑着宽慰,说以后会慢慢好的。闲聊的功夫,她脑子里闪过赵慧芬的嘱托,又想起今天下班早,可以和闻昭一起去新房看看。
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刚下课,班里的孩子年龄小,一口一个“钟老师”,十分可爱。她笑着同他们说再见,接起电话就听到赵慧芬惊慌失措的语声。
天旋地转。
此后,时间就一直静止在了那一刻。再也没往前走过一秒。
她一度感觉自己是死掉的。任凭赵慧芬泣声哀求,她都不能做一点反应。她绝望到了谷底,好像又回到那间老屋,拿起了放在枕头边的药。
心底里做好准备的时候,她去琴行提交离职申请。
中午周崇岩突然打来电话,说嫂子你救救我吧。她有点好笑,赶过去一看,眼泪都要掉下来。
秦云敏抱着她哭个不停、说个不停,她都忘了琴行那边的事。第二天舅舅舅妈赶过来,听赵慧芬说了一下午,回到房间又抱着她哭。
钟影感觉有点奇怪,所有人都抱着她哭,她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隔天,她瞒着所有人去了一趟春珈。
老宅许久没人来,蛛网结得更多。她还是坐在那间老屋里,盯着布满房顶角落的蛛网。有时候想妈妈,有时候想闻昭,像妈妈的时候掉眼泪,想闻昭的时候还是掉眼泪。仿佛只要她哭得再久一点,他们就会来到她身边。
可是空无一人。
蛛网似乎要结到身边。手臂都变得僵硬。
不知道过去多久,思绪都变得麻木,肚子却忽然有些不舒服。怀孕的感觉好像这个时候才变得清晰。
钟影低下头,一点点回神,过了会,她伸手轻轻抚摸腹部,心头歉疚地说,真的很对不起,妈妈太痛苦了,大概做不好一个母亲,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像是回应她的绝望,肚子里一下变得安静,有种奇异的触感隔着肚皮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轻柔又温暖。
大概是太温暖了,整个夜晚,她坐在屋子里,竟然都没感觉到一丝的寒意与疲惫。
天没亮的时候,秦云敏和赵慧芬就找了来。当然还有哭天抢地的程舒怡。她们三个围着她,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脸,又去摸她的肚子。钟影捂着脸哭了好一会,一会又笑起来,后来就是又哭又笑。
情况并没有变得有多好。
她失眠得太厉害,胃口也不佳,倒不是孕吐,就是单纯吃不下。医生说这样下去,对胎儿不好,但检查下来,闻琰好好的,她似乎铆足了劲要好好待在钟影肚子里,于是力所能及地乖巧,偶尔还能给钟影一点温柔的互动。
赵慧芬冥冥之中都觉得这是菩萨保佑。
毕竟只有菩萨的大慈大悲才能消抵这世间的大恸大苦。
闻琰出生的时候,简直万众瞩目。程舒怡哭了全程,秦云敏和周崇岩抱在一起哭。赵慧芬就不用说了,她已经开始信佛了。
闻琰真的像一块美玉,光华璀璨,带来希望与生机。
钟影看着她,忽然觉得,时间或许可以伴随她的女儿一起往前走走。
泡沫
此后的六年, 她好像从泥淖里一点点抽身而出。
精疲力尽的痛苦从未消失过,有时候看着闻琰会想如果妈妈在、闻昭在,会怎么样。但这个问题不能多想一秒, 只要多一秒, 时间的蛛网就会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她,泣不成声的时候, 呼吸都变得稀薄。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
房门口的那截白光不知何时变得黯淡,晨曦从身后笼罩过来, 雾一样的金色,带着些微的热度。
钟影枯坐一宿,站起来的时候,腿脚都僵硬。
她已经承受了两次失去,猝不及防、锥心刺骨,几乎要了她的命,她不想再承受第三次。
如果有第三次,闻琰怎么办。她已经没有母亲了。她不能让闻琰也没有妈妈。
下意识地, 脑子里挣起一根弦, 紧紧绷着她的太阳穴。一整晚倾泻的绝望与痛苦仿佛到此为止。四溢的湖水灌入蓄水池, 那种溺水一样的感觉骤然间就这么隔在了透明玻璃后头。
钟影注视着那头的惊涛骇浪,心底渐渐陷入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镜子里的脸呈现出一种近乎死水的苍白。
钟影洗了把脸, 抬起头的时候, 忽然发现头顶乌黑的发间,有一丝银白。
她愣愣瞧着,回过神已经抬手拔下。
很细的一根白发,又细又软, 这会躺在手心,镜灯再亮点, 几乎就要看不见。
钟影把它扔进垃圾桶,动作很快地继续收拾了下自己。
客厅里,亮了整晚的顶灯如同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