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手里拿了几张表,笑着递来,一边道:“琴房已经装得差不多了。就是这个新风系统,考虑到是书房改装的,顶有点高,师傅们商量着加一层隔断,这是设计图,您看看……”
“后续的顶灯也要重新考虑下高度……其实可以做成这种隐藏款,现在很多家庭都这么搞,简洁大方,不影响亮度的,也很美观……”
慇勤说着,物业伸手往图纸边上几个额外设计的模型上指了指。
一梯一户的格局,好处在于安静,只是此刻,安静得有些诡异。
物业仿佛是这其中最开心的两人。
裴决低头看了看图纸,抬头的时候却看向神情怔愣的钟影。今天真是个头脑发昏的好日子,怎么不干脆让他淹死在湖里——这么想,他朝同样看向自己的钟影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钟影发现事情开始变得奇怪。
她好像误入了另一个空间。
眼前的一切、他们说的话,她都认识、听得懂,甚至这个地方她还来过,上次发烧还住了一晚,但就是这样,眼下全部变得陌生起来。
她甚至一度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说什么。
琴房、装修得差不多……这些是她熟悉的,但是搁在裴决这,好像意义完全不同。
物业笑盈盈地迎着两人进屋,仿佛在办什么喜事。
一分多钟后,钟影站在装修得差不多的琴房门口。
有那么几秒,她以为自己到家了——相似的色调、同类型的窗帘,就连角落绿植的品种和摆放位置,都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琴房大得不可思议,顶也奇高,打量着好像一处秘密居所。
“你觉得怎么样?”
裴决的话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似乎真的在询问钟影意见,并且只要钟影说,他就会付诸实施。
但仔细辨别,就会发现他语气里的不安与紧张。
他自然十分清楚,眼前的所有落在钟影眼里,钟影会怎么想。
——只要比当初那件事好些就行了。裴决冷静地安慰自己。他不想再吓到她,不想让她再害怕自己。不会太糟的,至少,他已经找到她。
物业似乎察觉什么,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默契地选择离开。
门关上发出极轻的动静。
钟影往里走了走。
耳旁似乎还能听到湖心亭的水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潺潺的、叮咚的,还有裴决在她耳旁的说话声,带着笑意,他的手拂过她的头发,最后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脑。
成年人的交往固然需要名目,但有名无实总是脆弱。
像一层宣纸,朦胧的、欲盖弥彰,稍有不慎,纸张轻易破碎,便是覆水难收。
“影影,我想照顾你。”
“让我照顾你。”
“和小时候一样就好。”
“是不是一直都怕我?”
“怕我说你。”
“担心自己做不好。”
“怕我生气。”
“可是……”
“可是,在我这里,你怎么样都好。”
这些话,其实只有说出口的人和对面的那个人才会当真——说出去,谁会当真。
她在角落的琴凳坐下,钢琴还未安置,面前只有一台简易的桌板。
桌板上零碎地搁着之前书房的一些东西。
裴决的大学毕业照,几张不同时期的全家福,看得出来,这个房间在改装成琴房之前,很少使用。而即使改装了,主人对原先的这些也不是很上心,甚至没有提前收拾。
他潦草地处理这间屋子,又慎之又慎地将其装修成一模一样的。
窗帘厚重,风声进不来。
屋内屋外都无人说话。
裴决感觉自己越来越清醒。
酒精仿佛变成某种催化剂,电流一般,淌过他的神经。
他沉默注视着的钟影,已经想好了,如果她选择离开,他肯定会让她走,而不是像当初那样,自以为是地拦下,因为嫉妒,将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钟影拿起相框,那年她没有去参加裴决的毕业典礼,即使之前说好了的。但很多事就是这样,事与愿违才是常态——而如果能够按照既定的愿景一直走下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照片上的青年没有毕业的意气风发,眼神漆黑,沉默而阴郁,注视着镜头,俊朗清隽的面容因而显得有些凌厉,花束被他一只手握着,就只是握在手里,没有捧在胸前。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久到裴决靠着门板,脑子里空荡荡。
又好像只过去了一刻钟,千头万绪都只在这一刻钟里——早已没有了当初的份量与情绪的筹码。只是一刻钟的思绪而已。
“裴决。”
忽然,钟影转头看向他。
裴决望着她,沉默地等待。
“为什么不把这些收起来?”
她起身,将随意搁在桌案的照片、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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