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一层湿。
他很专注,在上一刻可以在正事上和她唇枪舌战,下一刻也可以为了她烫手而妥帖照料。
他已经不再掩饰这种时而张戾,时而柔软的情意,在角色的转变里他更加果决而坚定,并且可以从中挖掘无限乐趣。
司绒不知为何,显得很茫然。
她看着封暄熬红的双眼,那张榷场图纸十分细致,显然下足了功夫,一笔一画都是心血,她又想起了碎在他掌心里的花和他那时已经明显落寞的神情。
或许,或许,她也要对他好一些。
封暄边滚着冰,边吹气,司绒的手一点也不疼。
她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指,封暄抬眼,一个迷茫,一个关切,两道眼神极近地碰在一起。
他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她忽然往前倾了身,贴上他的唇。
就亲这一下。司绒想。
帕子跌落在了地上,里头剔透的冰块砸得四分五裂,封暄的心也被砸得四分五裂,再被她轻柔的一个吻粘合起来,碎掉的每一道裂痕里都是她的痕迹,重新粘合起来的心脏更有力,每一次跳动都鼓着前所未有的力道。
封暄不舍得在这时候阖上眼睛,他看到她深邃眼窝鼓起的弧度,浓密的睫毛在轻轻抖。
看,她也很紧张。
这抖动每一下都准确无误地搔在了他心头。
这个吻太短,蜻蜓点水,可回味一直绵绵不灭地烧着他的魂。
跌落在地的帕子和冰块无人理会,在地上化开了,倒映渐朗的天光,还有一道冒死靠近的身影。
九山顶着一脑门汗,背着身在外边通传:“殿下,山南十二城总领钱谦请见。”
“请到书房去。”
“是。”
司绒的脸微微红。
山风势大,荡开了遮蔽在头顶的浓云,把她的发吹得乱舞,封暄抬手给别到了耳后,露出了一弯小小的耳廓,上边缀着单颗的珍珠耳环。
早在皇后那儿时,他就想把天上的悬月、湖里的白珠都给她,为此他开了私库,挑了成色最好的打了几十对,最终能入他眼的,不过这一对罢了。
他想给她最好的。
他要给她最好的。
他揉了揉她耳朵,想起一事,说:“塔塔尔部和仇山部的事,北昭保持中立,只要阿悍尔的兵不踏入北昭国土,青云军就不会跨过八里廊,今日之后,我们脚下走的才是一条新的路。”
司绒忽然拉住他的一角衣摆:“可以信你吗?”
“当然,”封暄握住她双肩,“你还可以爱我。”
“我……”司绒被他的眼神烫得想往后缩,偏偏动弹不得,她被这目光紧紧地网住了。
封暄短促地笑一声,是他想看的反应,又不是最好的反应,捕获阿悍尔公主的心,比与阿悍尔握手言和更难。
他很少笑,这一笑,眉眼间常年凝着的冰霜消散,在秋风里,把春山的鲜活都带出来了,浓颜淡绪的一个人,五官生动起来时,真是如画中仙。
画中仙与她碰了个吻,去书房了。
…………
书房里压的都是要事。
钱谦中年发了福,肤色黝黑,乍一看不像掌管军马钱粮,还提领措置屯田的官儿,更像从哪块田埂里卸下锄头的农夫。
他从前也是个青衫端雅的少年郎,一口海味儿十足的山南腔,说话慢悠悠,性子很和善,刚进京时不少京官就爱拿他的口音说笑,常常说他一口“咸鱼味儿”。
封暄把他放在山南十二城总领这个位置上,掌“天下粮仓”,是因为他乃是口舌拙,形貌敦,心思细的这么个人物。
钱谦在书房里用了两碗茶,才把渴劲儿给缓了。
早上他那句“填海造陆”差点把自己先填进海里去,惹得皇上动怒,损了龙体,早朝散后便在皇上行宫里跪了两个时辰请罪,一滴水都未进。
封暄进来时,钱谦忙起身行礼,他是来呈报山南要事的。
封暄颔首,带着人直接进了暗室,里头点着烛火,桌上正摊着一张山南军事图。
钱谦此次来谈的正是填海造陆一事,也顾不得铺陈拽文,急忙便说:“殿下,臣早朝时所提议的填海造陆并非良策!”
封暄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孤明白,坐吧。”
钱谦坐下来,心也稳了些:“填海造陆劳民伤财的!须得非战时、国力充盈、山南人口剧增土地不足,方有可行性,可山南十二城土地充裕,尚且未到这个地步。臣今早莽急,才有这荒唐言,依臣看,阿勒意不在攻陆。”
这想法和封暄不谋而合,封暄远坐京城,是纵观全局揣摩出来的。钱谦不一样,他的根在山南,心血也在山南,是实打实做了不少调查,这几年关于山南十二城及沿海的消息,不少都出自他手。
封暄抬手指地图,九山把地图挂到了墙上,将灯盏都点起来,两臂长的地图上,是山南海域的地形、海岸线及布防,下边三条朱笔标出的航道直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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