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小声嘀咕,搁下茶杯后,拿起了昨夜司绒穿的纱衣,双手提着纱衣两侧,微微一拉。
薄薄的纱衣上,后心的位置有一道利刃所划的痕迹,司绒手一颤,后心感受到一阵刺心凉,那是后怕,她的手不自觉地往后伸,覆着自己的后颈,掌心却触到了异常的鼓起。
司绒两指一捏,后颈缎带系了个死结,她怔了一怔。
“公主啊,”穗儿偏头瞧见了,她懊恼地弯身过来,给她解着结,碎碎念道,“奴婢说过绳结不是这样打的。”
“……”不是她,司绒在心里默念,这真不是她系的!
穗儿的手灵巧,解绳结时司绒后颈感觉到一点痒,这触感顺着她的颈部往上,攀到头顶,把浸在夜色里的一块块记忆碎片捞了出来,它们以触觉和嗅觉的方式在她身体里重复出现。
·她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鼻腔里似乎有浅淡的雪松香。
·曾在她后颈划过的手没有穗儿那么灵巧,更粗砺,有薄茧,还有扳指的冰凉。
·呼吸的热气从头顶传来,薄薄地贴着她额头往下游。
司绒徐徐地弯起了唇,他想杀她,可是没下手,还帮她系了小衣的带子,这结打得很紧,穗儿到现在都没解开,那么他动手的时候一定在生气,生气是情绪波动,情绪波动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需要这情绪更强烈,更多样。
兵粮兑换在即,反正他也杀不了她。
屋子东面的窗缝被风扑得更大了,秋阳杲杲,驱散浓雾,薄薄一道铺在地面。
真喜欢太阳啊。
半晌,穗儿重懿驊新给她打了个漂亮的结。
司绒把纱衣团一团,说:“烧了吧,和前几日那块帕子一道烧了。”
“是,”穗儿转头瞅屋外,“北昭太医像黏糕,坐在外屋赶不走。”
“大伽正年纪大了,请他回去歇息,”她看了眼床帷,“让太医进来。”
邱太医本名邱屏,常年在龙栖山脉值守,昨夜突然被太子传召,却被禁军带到云顶山庄。
他祖上都是太医,对宫闱秘事见得多了,知道要当太医,首先自己先得是个病人,适时地聋,适时地哑,适时地瞎,适时地装傻充愣,顶上人怎么明暗交锋,怎么你来我往,都是大佛们的事。
可他人到了,草原的大伽正也到了,温和地拒绝他一次又一次的请脉,终于挨到天亮,隔着帘子规规矩矩地给阿悍尔公主请了脉,掉着书袋拽了几句医书,开了方子请小药童抓来就算完成了这趟差使。
谁知挎着小药箱出云顶山庄时,又撞上了九山大人。
邱屏心中感叹东宫当真将阿悍尔盯得紧,面上不露分毫,对九山的来意一清二楚,做了个揖:“九山大人这是要往镜园去?”
没等他回答,又喊身后跟着的小药童:“浑儿!快去药库抓药,耽搁了司绒公主的病情有你好果子吃!”
小药童悄悄地吐舌,一溜烟地去了。
邱屏又捋着须,眯着眼看了眼爽阔的天际,叹道:“秋日这天儿也真是多变,昨儿夜里骤然降温,今日又挂起了高阳,秋老虎眼看便要卷土而来,乍寒乍暖的,云顶山庄又雾深湿重,这当口最易得风寒,九山大人您说是不是?”
几句话透出司绒公主确实病了,病因便是风寒,九山还了个揖:“邱太医说得是,这龙栖山上下贵人们的身子,都要您费心照料。”
两人客套几句,各自回了。
九山将话报给太子殿下时,太子殿下正在看山南十二城总领钱谦的奏折。
钱谦总领山南十二城军马钱粮,还提领措置屯田,品级不高,但山南十二城有“北昭粮仓”一称,这位钱大人,简言之便是北昭粮仓的守门人,更是最早一批的太子心腹。
封暄听了回话,合上奏折,透过窗棂看了眼屋外,问的却是:“灵书园此时能晒得到太阳吗?”
九山回:“禀殿下,能的。灵书园在镜湖西侧,四下空阔平坦,连高点的树都没栽,是龙栖山一带所有园子里日头最足的了,您可是要移步灵书园?”
封暄没答,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窗棂的日光上,手里握着钱谦的折子,直到那日光终于挪动一点点,攀上他手背,才说:“把天诚二十年以来,山南十二城的粮收粮价册子都取出来,送到灵书园去。”
“是。”
“镜园守卫加一倍,日夜巡防不得有空档,内园巡防撤掉禁军,换东宫守卫,灵书园四角门各安排一个隐卫,书阁加派两倍人手。”
“是。”
封暄撂下折子,说:“现在,请司绒公主过灵书园来。”
…………
灿灿的日光晒得司绒浑身舒坦,她在云顶山庄的氤氲雾气里泡了三日,好似被罩在巨大的蛋壳内,由蛋清包裹着,从顶头针眼儿似的洞隙里,每日只窥得两个时辰的太阳。
如今不算守得云开,因为太子殿下还未准许她从云顶山庄迁出来,只是让她每日里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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