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罢了。
她仍是她,并未多习得一些与人往来的热忱和技能,因而见了这许多人,也并无高兴,更不想多做多说,只淡淡应下问候,然后道:“我想回落雪院看看。”
看到都要跟来,就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倒是穆川等人阻了叶府诸人跟来,叶梨才得了点清静。
落雪院倒是没有大变化。白絮说过,她和容嬷嬷之前还是一直住这里,每日打理的。大抵是她们被接走之后,这里才空置下来,因而有些灰,却也并不多。
叶梨进了正室,坐在塌上,脑子里仍是乱糟糟。倒不是她没理清,是她不敢多想。她原本只以为被辜负了感情。却难道,还不止这些吗?
心里翻汤倒海,反倒哭不出来,只觉得胸闷气短,呼吸艰难。
过了会,外面说三老爷来了,叶梨才又努力镇定了自己,出去在外屋见到了三叔父叶箜。
叶箜方才不在门口,原是才从书院回来的。
叔侄两人相见,皆是有些不太自然。
叶箜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叶梨就想,她确实无缘由回叶府,只是她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这里总算是个熟悉的认识的地方。
她是个无父无母无有根的。
“三叔父,我父亲母亲,到底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是被我克死的?”
叶梨忽然开口问。
叶箜吱吱呜呜了一会,才道了实情。
“因为你祖母,不同意你父亲娶你母亲……”
原来,叶梨的父亲叶筳,私定下终身,老夫人坚决不认可,说可以纳妾,但是绝不能娶为正妻。叶筳是个倔强的,竟然因此,出了叶府,自立门户,且为了撇清关系,半两银子都没带。
据说叶梨的父母一开始去往京城里谋生,很是艰难,但尚可度日。可是后来,叶梨的母亲怀了孩子,父亲又丢了差使,供不起京城的昂贵房租,日子就愈发清贫。
叶梨父亲为了赚些银两,原本连盆水也由仆妇打的人,竟是瞒着叶梨母亲,去做苦力。这般过了几个月,叶梨即将出生,父亲却生了病。
家里钱物紧张,一开始赊借医药费用,渐渐便赊借不来。
忽一日,有人来叶府找老夫人,帮着叶梨母亲带话,说叶梨父亲重病,想求老夫人借些银两应急。这些日子,正是叶梨即将出生的时日,老夫人就觉得,其实叶梨母亲是借着这个由头,从她手里弄钱生育孩子,因而,坚决不借,且让来人带了些冷心冷肠的话去回叶梨母亲。
未曾想到,叶梨父亲真的因病去世了。
叶箜道:“老夫人最疼你父亲,她亦不是故意的,只是以为,把你父亲再逼一逼,他便会服软,回来叶府。”
叶梨抬头看了看他,他又讪讪道:“那时我们亦都是在老夫人手下讨生活,我们皆是庶子,老夫人为人严苛,手里也都没有银两,不然,肯定会接济你父亲。”
叶梨又问:“那我母亲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老夫人不肯……”
叶箜却很快接过话道:“倒不为你母亲是什么人,只是老夫人为人古板,觉得你母亲与你父亲私定终身,就……不可接受。”
好似是怕叶梨继续追问,他又接着道:“你父亲没了后,老夫人亦是又悔又愧,因而才不许人提及,亦……没将你接回。后来就失了联系,一直到大姐寄来信,才知道你在大姐那里。大姐不知对老夫人信里说了什么,她似乎很生气,却还是让我去接了你回来。”
叶梨低着头,她对父母毫无印象,亦无感情,心里却仍是有些难过。
她弄清楚了这些,其实并无太大意义。她仍无父母,且已经长大,只是与叶府更遥远了而已。
趁着带叶箜进来,穆川已经催了一次叶梨回京。应该也托付了叶箜。因为叶箜说完叶梨问的父母的事,就起来道:“快些回京吧,再晚,就回不去了。”
叶梨看了看天色,道:“我想在这里住一晚,可以吗?”
叶箜仍劝,她道:“我总算是叶家的女儿,而非李茂的什么人,不是吗?”
叶箜无奈,出去和穆川等人说了一番话,又进来道:“那我让仆妇进来帮你打扫下落雪院。”
叶梨摇摇头,“不用,我和白絮就可以了。”
她平日性情柔顺,但是一旦固执起来,亦是完全没法动摇。叶箜叹了口气,走出去的时候,小声喃喃,“和你父亲倒是很像。”
叶梨虽说不要仆妇来打扫,叶府还是送来很多东西,吃喝日用,几位婶娘亲自带着人送来。叶梨谢过,却只让放在厢房。
走进厢房,看到里面还有些箱子未拆,是李茂以前送来的。
天色已黑时,叶箜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封明黄色的信封。道:“倒是把这个忘在书堆里了,是你……你和陛下离开后,丰极观寄来的。”
叶梨回了房间,在油灯下,撕开信封,看得大吃一惊。
因为信里问,上次的信叶梨可已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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