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那些泥泞沟壑里上来过,何况又多下了几天雨。若不是上下山危险,就凭兰九在山上,兰家和许家也定然不会不派人上来相救。
李茂抬头看着渐渐有了点光亮的半边天空,才道:“最近几日,每天的平旦到日出之时,都会风静雨歇,是最适合下山的时候。”
叶梨回想了下,又急着劝阻:“即便是没有雨没有风,可是这般黑,仍是很危险。不若等天亮……”
“痴子!我这不是在等天色更亮点吗?”
叶梨被他噎到,略微松了一口气,却仍是满腹不安,就也往山下望去。如今天色昏暗,还看不了太远,但即便是近处,也看得到处处壕沟,难觅正途。
她心里做了难,要劝李茂莫去的话几乎就到了嘴边。
“李茂。”
“你让我下山,好救你的病秧子未婚夫,我就计划下山了。你还有什么啰嗦的?”
或许因着天色昏暗,夜风清凉,这样噎人的话,叶梨竟从中品出一点儿温柔。她想起在桃皈观的时候,她渐渐对他生了情,却自知不对,心内烦躁不安。日日想见他,见到他,却又总是对他生发无名怒火。
又一日,他来了,劈柴烧火,又说笑话逗她开心,叶梨却莫名其妙,时时针对他,没一句好话,没一个笑脸。最后还愤怒地骂他:“你滚!你走!莫要再擅自闯入我的道院!快些滚!”
他闻言脸色大变,拿起刚烧的茶水,整个儿浇灭了炉火,从往常来往的地方,跳墙而出。
他转身的那一刻,叶梨就已经开始想他,恨不能上去死死抱住他,不准他再离开。可是一切贪念只是在心中闪过,就瞧着他已经离开。他身影消失的同时,往日觉得安宁顺遂的道院,忽然就变成了一座棺木,又是冷寂,又是恐怖。
叶梨捂脸,无声恸哭,心内绞痛,浑身发软,跪倒了地上,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要他走,又为何想他留。
他却又跳了进来,把她从地上拦腰抱起,笑嘻嘻道:“莫哭了。你让我滚,我就滚。你想我回来,我就立马回来。”
叶梨竟就这样被他逗笑了。或许,只是因为他并没离开,就难以抑制地又高兴了。她把头埋进李茂怀里,掩饰自己雨过天晴的欢喜,又忍不住絮絮斥他。
“让你滚走,又没让你跳墙。何况,谁想你回来了,自作主张!”
她亦弄不懂自己,为何只因为他回来,就欢喜到眉开眼笑,立时哭不出来,哪怕装也装不出。又暗暗窃喜,幸亏他最爱“自作主张”。
叶梨一辈子未曾和人亲近过,即便在无虞法师面前,渴了饿了,也不敢说,只怕给无虞法师添了麻烦,更怕惹她不喜。
只有李茂,她未曾说渴,他就煮了茶递到她嘴边,她未曾说饿,他就弄来各种各样的食物,非要她品尝。她每次心内纠结,想把他赶走,他都在她后悔之时,重新回来她身边,带给她欢喜。
上辈子的李茂,让她伤心至极是真的,可是,她因为他而萌生的那么多欢喜也不是假的。
叶梨不知自己想笑还是想哭,嘴角弯起,眼里却满是眼泪。
“下着雨呢,快回……”
李茂忽然转头,话说了一半愣住,呆呆望着叶梨,却又猛地转头不再看,恶狠狠道:“哭什么?都说了帮你救他了!你若为了他多哭几回就能医救他,何必求我。”
叶梨的笑和眼泪同时僵住,转头呼了口气。
凌晨时天色变化极快,两个人不过说了这几句话,已经亮堂了许多。李茂回头,在不远处候着的穆川跑过来,道:“都准备好了。”
李茂点点头,同他往道观门口走,叶梨隐约听到穆川说:“主子,太危险了,你还是……”
她回身面向山下,闭目拭了拭,再转身,就看到李茂、穆川还同几位道长,各自拿着些东西,从旁边一处难得完好的石阶小路往下走。
想让李茂小心,却羞于出口,就只站在上面,张望着一行人下去。
有个小道童也同她一起张望,他比叶梨还矮很多,很快就看不到人,歪着身子,脖子伸长的几乎像是引颈的鹅。
叶梨怕他不慎摔下去,转身要护他,听到小道童说:“李公子好厉害啊,连玄虚师叔都说不能下山,他却要去探路。”
“玄虚道长不同他一起吗?”叶梨问。
小道童再也看不到什么,只得退回来,看了眼叶梨的脏衣服,才道:“那自然不,多危险啊。为何要冒这种风险?道观的吃食,还能坚持好长时间呢。没必要。”
他转身就往道观里跑,摇头晃脑,甚是欢快。
叶梨却发了慌。她看到那么多人下去,以为是大家一起呢,怎么听起来,好似只有李茂自己去呢。
叶梨往下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心一横,沿着方才他们走的路,也走了下去。滑了一跤,沾了些泥,就有惊无险地看到了李茂。原来他们并未走远,在很近的地方就被一处壕沟堵住了。只是山路崎岖,看不到罢了。
玄虚道长在劝李茂,李茂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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