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又是一个明月将圆之夜。
由佟穗萧缜、齐云佟贵各带一支兵马先爬上关城两侧的山岭,再摸黑沿着山岭潜伏到关城之上,熟练地击杀哨兵之后,落脚无声地逐层潜伏了下去。
佟穗单膝蹲在一处屋顶,月光如水,卷着初冬寒意的山风吹得她的手一片冰凉。
口哨声响,萧缜率先踹开了一扇房门。
三千个敌兵,有人反应慢被砍死在炕上,有人反应快跳下炕,或是抄兵器或是挥椅子抵挡。
凡是隻穿中衣跑出来的,屋顶上的弓箭手一律射杀。
二十个弓箭手各自盯着一面,只有佟穗可以随机应对。
有的房间最终走出来的是自己人,有的房间衝出敌兵被成功射杀,有的房间里一片静寂。
一个右路军的小兵杀完自己负责的房间,浑身是血地走向隔壁,忽然,一箭射中了他旁边的窗户。
小兵疑惑地看向屋顶。
佟穗朝他比个手势,小兵警惕地退后,去支援其他房间的兄弟。
佟穗继续盯着那个房间,偶尔也会朝其他逃脱的敌兵补箭。
忽地,就在她完成一次射杀之时,一支利箭透过那间营房的窗户朝她射来。
佟穗克制住那一瞬往右闪避的本能,扑倒在左侧屋顶,迅速往后滚了几圈。
而刚刚提着带血的刀跨出一间营房的萧缜,隻瞥见一支射向佟穗的利箭,以及佟穗跌倒的身影。
血似乎凝固了,跟着以更快的速度奔涌至全身。
萧缜攥住旁边歪斜的门板,用力一扯,便以门板为盾朝那间营房疾步而去。
屋顶之上,佟穗重重地喘着,随军几个月了,她第一次感受到擦肩而过的杀机。
那间营房里藏着个高手,一个被人偷袭还能杀死四个自己人的高手。
放任不管,对方会继续射杀其他弓箭手以及下面的步兵。
佟穗翻个身,以贴地的方式朝前爬去,停下后,她解下箭囊挡住额头,微微抬头朝下看。
尚未确定对方的发箭位置,先认出了举着门板跨进去的萧缜的背影。
佟穗差点叫出声,怕敌人抓住他回头的空隙偷袭才生生忍住。
眨眼间,萧缜彻底消失在了营房暗处。
到处都是兵器撞击的声音,佟穗辨认不出那间营房里的动静。
最后,她只能搭箭伏在屋顶,一旦走出来的不是萧缜,她定要取对方性命。
蓦地,门口出现一道隻穿染血中衣的陌生身影,那人一手扶着门框,抬头朝屋顶望来。
佟穗在视线模糊之前,先放出了箭。
利箭正中对方胸口,那人却朝外面栽倒下来,露出扎在其后颈的一把匕首。
随即,萧缜持刀跨了出来,月光下,他面色阴戾,形如鬼煞。
佟穗却笑了,抹把眼睛,继续搜寻其他敌兵。
而那“鬼煞”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从月光下的女弓箭手身上移开视线,提刀赶赴下一处杀场。
前面四关都只有一千守军,约五十间营房,右路军每间营房安排十人屠杀,因为守军睡得正酣没有防备,四场夜袭下来右路军隻折损了二十余人。
这次攻占狮口关仍然占了夜袭的优势,却因为敌众我寡给了敌兵反抗之机,好在大多数小兵的应变能力有限,右路军最终以阵亡七十八人的代价获得了胜利。
来时六百二十人,如今还剩五百四十二人,除了弓箭手,凡是在下面厮杀的,全部一身是血。
萧缜先带人将各处巡视一遍,确定再没有一个藏着的守军,这才示意堵在关城南北两侧的弓箭手们进来。
佟穗与其他埋伏在屋顶的弓箭手们下来时,听见有人问萧缜:“二爷,您居然挨了一刀?”
右路军衝进营房时,必有一人持刀守在武器架前,这样,守军小兵要么死在了炕上,要么死在了来夺兵器的路上,要么因为知道抢夺兵器无望而夺路而出,再被屋顶上的弓箭手射杀,能抢到兵器反杀的只有少数。
一个小兵后怕道:“二爷遇到个狠的,我之前就在隔壁房间,杀完想去那边看看,还是二太太射箭提醒的我。”
这次派出来的八百奇兵与佟穗夫妻都非常熟络了,大家私底下更习惯二爷、二太太的称呼。
佟贵:“我们先杀的就是将领,没想到最狠的竟出现在小兵堆里。”
齐云:“并不稀奇,二爷三爷他们帮朝廷打伪帝时,也只是大军里的几个小兵。”
萧缜只是看着朝这边走来的佟穗,看她的脸,看她的肩膀与胸口。
月光灯光交融,佟穗衣衫完好。
萧缜眼里终于又有了温度。
佟穗却找到了他挨的那一刀,伤在左臂,衣袖被划出好大一个口子。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她只能假装无动于衷。
萧缜安排道:“先清理关城,忙完再休息,明早随大家睡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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