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缜带着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外时,认出了这是齐家,二月里他曾亲自过来给齐家报喜,请他们到日子去家里喝喜酒。
齐家的大门有一扇门板被人从里面踹倒在地,里面堂屋前后门都开着,显然是遭遇过流民。
静悄悄中,萧缜先去的东屋,在炕上发现了齐老太太夫妻的尸体。
白日齐老太太跪在地头哀求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萧缜沉默片刻,转身走向西屋。
西屋死了一大两小,是萧玉蝉的大嫂及其一双子女。
流民不知道齐家的情况,装满杀戮的大脑也没有注意到炕上还有两个被窝空着,萧缜则意识到齐二嫂一家可能还活着,立即招呼乡亲分别去前后院寻找,很快就在茅房找到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齐二嫂以及她九岁的女儿齐兰、四岁的儿子齐旭。
确定自己娘仨真的安全了,齐二嫂搂着孩子们跪在地上,悲声痛哭:“兰兰闹肚子,先来的茅房,她还没回来,旭哥儿醒了,说他也肚子疼,我就送他过来,没想到外面突然乱了,我害怕,带着他们姐弟俩一直躲在这边,哪都不敢去……”
有个乡亲叹道:“是这俩孩子救了你一命。”
将齐老太太五人的尸体搬到专门运尸的骡车上,萧缜继续带人前往下一家。
前半夜就在这样的忙碌中过去了。
据里正张茂德统计,松树村七十六户之前共有三百九十一人,被流民们屠杀之后,如今只剩两百八十六人,家里有青壮年的还好,像那种只有老弱妇幼的,基本都被灭了门。
面对那一排排摆在地上的尸体,幸存的村民们无不痛哭流泪。
打着灯笼,张茂德把能分清归属的粮食钱财分还给村民,无主的且留着,佝偻着肩膀道:“明日我会去官府报案,大家先回去睡吧,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地也要继续耕,其他的就等着官老爷给咱们做主了。”
乡亲们哭哭啼啼地各自散去。
张茂德这才朝灵水村前来救援的萧守义等人跪了下去,老泪纵横:“幸好你们来了,不然以这些流民的心狠手辣,可能会屠了我们全村!这叫什么世道,他们苦,去抢贪官污吏啊,怎么反倒来欺负我们这些一样苦的……”
萧守义扶他起来,握着他的肩膀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别想了,这次闹出上百条人命,官府应该不会再袖手旁观,等官府解决了散乱各地的流民,咱们就又太平了。”
张茂德擦擦眼睛,看向跪在众尸对面的流民们,恳求道:“他们人太多了,我怕你们一走他们继续闹事,能不能请你们帮人帮到底,在我们村里留宿一晚,等明日官府派人来押走他们之后再回去?”
这是小事,萧守义应下,对萧缜、萧延道:“我跟老四老五留下,你们回去吧,报完平安早点睡。”
然后又看了眼孙家兄弟。
孙典叫弟弟孙纬回村,他也在这边帮忙守着。
三人便骑上骡子,并肩往灵水村的方向走。
来时急切,回去的时候心情沉重,谁也没有催骡子快跑。
孙纬忧心忡忡地问萧缜:“萧二哥,你说这次官府会出手吗?”
萧缜:“一百多条人命,消息肯定会传到都城,知县老爷不想丢官帽,只能努力弥补。”
萧延:“弥补有什么用,早点管,那一百多人不用死,吕叔一家也不用死!”
孙纬苦笑:“总比继续放任流民作乱的强。”
除了骂几句,普通百姓还能怎样?唯求这样的惨案千万别再轮到自己头上。
——
萧缜、萧延回了家,先来西院见老爷子,禀报松树村的情况。
萧穆半晌没说话。
一片死寂中,上房堂屋的门忽然开了,萧玉蝉披散着头髮,踉踉跄跄地走出来,盯着萧延问:“三哥,我公公他们,真的都没了?”
萧延别开脸。
萧玉蝉坐到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虽然她很久没回齐家了,虽然她白天刚骂过婆婆自私,可那毕竟是跟她一起生活过的夫家人,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贺氏没有出来,可她在屋里头也都听见了,呆呆地望着屋顶,直到一串眼泪淌进耳窝。
萧穆劝孙女:“行了,先去睡觉,明早早点过去瞧瞧吧,带上耀哥儿,让他去磕几个头。”
萧玉蝉流着泪进去了。
萧延瞅瞅睡着七个流民的西厢南屋,用目光询问老爷子。
萧穆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道:“姓秦的肯定也招揽过他们,他们没去,宁可卖力气赚辛苦钱,足以说明他们都是可信之人,咱们继续用吧。”
紧张偷听的七个流民都松了口气。
萧缜道:“祖父回去吧,让三弟在五弟这边守着。”
萧穆点头,摸摸跑出来听消息的张超的脑袋:“你且在这边睡一晚,明早跟着我一起过去。”
张超点点头,红着眼圈道:“谢谢您,是您与萧二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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