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和姜冬月又往平村镇跑了两趟,然?后下午去大队报名,准备交旧院和村东那个小院子的钥匙。
正巧刘援朝也在大队,拆迁办一看编号两家挨着,就指派俩工作人员和他们一块儿去村东,到地方后分开进去检查,然?后彼此互相核对。
“嘿,整得还挺细致。”唐墨边说?边打开手电筒,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
他这个院子面积小,且太过窄长无法住人,根本没通水电,二层盖严实后里面黑洞洞的,必须照个明才行?。
跟在唐墨身后的是?个毛寸头年轻人,楼上楼下粗略扫过一遍,很快在登记表上签了字:“哥,你这边还有啥意见不?没意见咱就锁门了昂。”
他说?的锁门不是?指平常关门落锁,而是?在外面焊一个新门鼻,换上拆迁办的锁子,以后原住户再进不来了。
唐墨问道:“不用等你那个伙计了?”
对方摇摇头:“不用,我们两两一组主要为了防止丢东西,和评估单对不上。你这套房子一看就没住过人,只有建筑面积和墙面,一个人尽够了。”
原来是?这样……唐墨刚想说?“你锁吧”,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又把这仨字咽回?去了:“那啥,我再进去转一圈儿啊。”
这块宅基地来得憋屈,如?果不是?冬月死活要盖,他宁肯撂荒都不会多?花一分钱。后面盖起?房了,也很少过来,直到卖瓷砖的时候才隔三差五朝这边走动。
没想到临了临了,这么个小破院子他居然?有点儿舍不得,唉。
“去吧,多?看两眼。”毛寸头见怪不怪,点根烟在阴凉处坐下休息,等唐墨出来后又聊了一会儿,方去隔壁接上插板连电焊机。
他动作很熟练,焊门鼻、上锁一气呵成?,最后在大门中间贴了张封条,上面写着“七月十二号封”。
全部手续整完,隔壁刘援朝家检查的高个子工作人员刚出来,两人头碰头小声说?了几句,转身又进去了。
唐墨凑过去看热闹,发现刘援朝没有跟着拆迁办的人,反而蹲在院子东侧的台阶上,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干啥。
“援朝,”唐墨压低声音喊他,“家里评得咋样?没吃亏吧?”
刘援朝转过头不搭腔,唐墨顿时有点儿急:“关键时刻你犯什么倔,东西少一星半点的不打紧,说?两句好话就混过去了,你快跟上去看看啊。”
刘援朝:“……没少。”
他声音喑哑,唐墨听着不对劲儿,啪地拉着了过道灯的灯绳,这才看清刘援朝双眼通红,脸上全是?泪水,只不过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唐墨:“…………”
糟糕,好好的大男人哭成?这样,弄得他也想哭了!
甭管心里多?么不舍,该走还是?得走。随着最后期限一天天迫近,乡亲们陆陆续续地交了钥匙离开。走在大街上,明显感觉到村里人少了,井台附近摇着蒲扇扎堆聊天的老头儿老太太也缺了好几个。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拆迁挪窝,轮着咱们几个老家伙受罪啦!”
“咱们这辈人啥时候享过福?小时候打仗闹饥荒,成?人了卖命挣口吃的,一辈子为儿为女,就是?个劳碌命!”
“我啥都不惦记,就怕自己?死在外面,老别人家里给孩子添麻烦,唉。”
“想开点儿吧,活一天高兴一天,别想那有的没的……”
和老年人相比,刚放暑假的小学生就快活多?了。因为今年村里没种棒子,成?片成?片的广袤田野全成?了他们的藏宝地,可?以随便追逐嬉闹,偶尔还能捉到超级大的草蚂蚱和老虎头,足足有手掌那么长!
可?惜初中生唐笑安与大学生唐笑笑都在学校期末考试,姜冬月想了想,到底没给他俩打电话,十三号搬了趟零碎东西,十四号和面包饺子,在天地台及各处神位都供了供。
“石桥村要拆迁了,带你们搬个家,到新家了继续出力啊,保佑家宅平安,四方和睦,大人孩子都顺顺利利……”
姜冬月一边烧金银纸一边念念有词,拜完后在楼上楼下的东南西北四角各撒了几粒麦子和棒籽儿。
这做法是?从陈大娘那里传出来的,据说?可?以镇宅保平安,祈求五谷丰登。就算以后没地种了,他们骨子里仍然?是?庄稼人,世代?不忘本。
唐墨也跟着拜了拜,然?后切块西瓜到街口找其?他没搬走的乡亲瞎聊,碰见收老物件的就推销自己?那辆二八大杠。
多?次推销失败后,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将心爱的坐骑论斤称卖了。好巧不巧的,竟换回?来二十八块零五毛。
“识货的太少了,”唐墨捧着钱格外痛心,“以前我总合计着,把它留给笑安当传家宝,可?惜现在时兴电动车了,唉。”
姜冬月:“……”
拉倒吧,那二八大杠都快散架了,要不是?有前后轮的钢辐条和车架那根钢管撑着,十块钱都没人要!
……
月落日升,转眼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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