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章杉正在收红木架上的瓷器。
屋里烧着地暖,温度高湿度低不利于瓷器的保存,章杉需要把这些精美的瓷器收到地下储藏室去。
柔软的泡沫带缠在瓷器上,一个个瓷器就像是被绷带包裹的木乃伊即将沉入地底,在明年四月天气湿润后重见天日。
只有傅云峥给余鹤的那樽汝窑炉摆在红木架顶层,还没有收,见余鹤下楼,章杉恭敬地朝余鹤躬了躬身:“余少爷,您的汝窑炉要收起来吗?”
章杉是一个优秀的管家,从第一次见余鹤开始,他就对余鹤始终保持着尊敬,而且会在日常中很小的细节上体现在出足够的专业性。
比如都是摆在一个红木架上的瓷器,他会记住那只是傅云峥送给余鹤的,并且真的将余鹤当做这件瓷器的主人,会特意询问余鹤是否需要将汝窑炉收起来。
他很明显的区分开哪些属于傅云峥的东西,哪些傅云峥已经送给余鹤的东西。除了瓷器,章杉对待其他傅云峥给余鹤的东西也是这样,从没有因为那些东西曾经也属于傅云峥或者是用傅云峥的钱买的就擅作主张。
余鹤刚来的时候能那么快把傅宅当成自己家,章杉功不可没。
在傅宅中,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会擅自处置余鹤的东西。
这个小小的细节能够快速建立安全感和归属感。
就比如现在,即便章杉清楚地知晓应该在暖气房中收起汝窑炉的科学依据,但他仍然会询问余鹤的意见。
余鹤抬手把红木架最上层的汝窑炉拿下来,把玩着坐回沙发上,拇指在开片的鳞纹上抹过,总是觉得这汝窑上的花纹和上次看又略有不同。
岁岁年年,连沉淀千年的汝窑都在变化,余鹤却始终和傅云峥在一起。
这种稳定的关系让余鹤很安心,也很快乐。
万事万物流变幻化,朝花夕落,转瞬沧桑,但余鹤坚信他和傅云峥不会变。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傅云峥。
第79章
余鹤握着汝窑炉, 用手肘捅咕傅云峥一下:“你看是不是又开新片了?”
傅云峥被余鹤忽然一撞,手里的书差点掉地上。
“你稳重点。”傅云峥说。
余鹤斜靠在靠背上,曲着一条长腿歪坐在沙发上, 浪荡子一般故意找事:“怎么,现在开始挑我了是吧。”
傅云峥也不和余鹤掰扯,伸手把汝窑炉拿过来:“也不知当时是谁撞碎个柳叶瓶吓得要哭, 现在胆肥了,连我都敢撞。”
余鹤一挑眉,满脸嚣张:“你当时还让我把这个摔碎听响呢。”
傅云峥看了余鹤一眼,把汝窑炉扔回余鹤怀里:“你现在也可以摔碎听响。”
余鹤把汝窑炉托在掌心上, 端详着这抹天青色:“我可舍不得,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我就是死了也要把它带进坟里。”
傅云峥低头看书:“小小年纪说话每个忌讳。”
余鹤仰倒沙发上,枕在沙发扶手上,猫似的扒拉傅云峥的裤腿:“看,你又挑我。”
傅云峥不胜其扰, 转动轮椅离余鹤远了点。
手术至今,傅云峥腰后的刀口已经痊愈, 能够和往常一样依靠扶手吊环完成生活自理。
对于手术没有效果这件事,他看起来很平静。
午休时, 余鹤站在床边, 握着傅云峥脚踝, 抬起傅云峥右腿, 帮助牵张锻炼腿后部肌肉:“筋抻的疼吗?”
傅云峥回答:“还行。”
“那再抬高一点?”
“可以。”
定点在将近90°的位置大概三分钟,余鹤慢慢把右腿放下, 换做左腿。
傅云峥动了一下:“沉不沉?”
“不沉,你现在太瘦了, 要适当增重增肌。”余鹤捏着傅云峥的小腿:“小腿肌肉也要锻炼,多用用气压按摩仪,有好处。”
傅云峥玩笑道:“好的余大夫,谨遵医嘱。”
把左腿也放下来,余鹤蹲在床尾:“你试着动动脚趾。”
傅云峥试了试:“动了吗?”
余鹤伸手摸了一下。
傅云峥的脚一动没动,却下意识说了句:“痒。”
余鹤和傅云峥同时愣住。
余鹤用手指甲掐住傅云峥的脚趾:“疼吗?”
傅云峥撑起手臂,露出些许惊喜神色:“疼。”
在手术前,傅云峥的痛觉仅仅恢复至双腿,脚掌和脚趾仍旧是完全没有知觉的。
余鹤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看来手术还是有效果的,知觉都恢复到末梢神经了。”
傅云峥拽着拉环坐起来,搬着腿曲起来,亲手去捏自己的脚趾,都说十指连心,用指甲掐脚趾指腹很疼,傅云峥感受这这份疼,不仅没松手反而挨个掐了一遍。
“都很疼。”傅云峥抬眸看向余鹤,瞳光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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