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早散的差不多了,不过她吐血的消息也散的漫天飞,魏潜才走这一会功夫,又有两拨人来探望她。
先是莫娘和鲁子耕,紧接着是监察令。
监察令现在觉得自己与崔凝颇有共同语言,见她面色苍白,实在精力不济,才歇了深聊一会的心思。
等监察令一走,崔凝连忙告诉黄格自己要休息,任何人来都不要打扰。
如此一来确实挡了不少人,但“任何人”不包括陛下。
天色擦黑的时候,上官大人奉命前来看望,崔凝只好又起来接受一遍慰问。
之后几天,崔凝挪到了监察司里专门给官员暂住的房舍,闭门谢客,整日窝在榻上看书看雪,偶尔与大师兄下棋论道,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气氛。
然而开审在即,在世家开始发力后,外界越发混乱,争论从书社茶肆向外扩散,没几日功夫,就连平常只在乎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普通百姓在茶余饭后也都忍不住开始发表几句看法。
小食摊子上,一汉子啧道,“我们巷子里那个书生读符相的《罪己书》都哭了,他平常最是清高,不爱与我们这等粗人说话,这回竟与我们细细说这文章里头说的事儿。我觉得符相说的挺有道理。寒门难啊!”
正在盛饭的老板娘嗤笑,“再难他都不能卖国!那可是两万五千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年轻轻便死了,身后父母妻儿可怎么办呢!”
有人赞道,“老板娘说的在理!这帮酸儒读那么多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投身行伍本是为了保家卫国,结果家国没保成,叫自己人给坑死了,死就死吧,还得背一个战败的名声,这他娘的想想都憋屈!”
一名老翁吸溜几口汤饼,颇为感慨道,“你们年纪小不知道,这符家嫡支啊,上面几代全是战死,原本人丁兴旺的家族,最后只剩下符相爷孙俩了。”
“我听说,门阀世家都是这么起来的,也都是祖祖辈辈拿命去博才能有今日煊赫。”
“啊呀,那符家满门忠烈的好名声,几辈人的努力,全给他一個人糟蹋完了啊!”
“咱们如何知道符相是不是真的卖国?我可是打听清楚了,二十年前征讨契丹,他身在长安,怎么可能通敌卖国?定是有奸人害他!”
“听说过几日会公开审案,咱们也能去听?”
“我隔壁邻居她小舅子在衙门里当差,说能去,不过衙门能放进去的人有限,怕是挤不进去吧!”
这都是稍微有些见识的,没什么见识的人听来听去,也只是叹一句,“万般都是命,下辈子投胎到富贵人家吧!”
……
开审的前一天晚上,有那好事者竟是寒冬腊月大晚上提着炉子搬着胡凳跑去等候,天才刚亮,门口已经人声鼎沸,甚至附近几个早食摊子都悄悄往跟前支了几丈。
能进入的人只是一小部分,但是这样一桩震惊朝野的大案,没有人愿意错过,都想凑近点打听到最新的结果。
爬在门口树上的人隐约看见里面一群着紫色、绯色官服之人鱼贯进入正堂,激动喊道,“开始了开始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哪怕知道看不见,也要伸长脖子,生怕错过一点。
除了爬树,还有不少人骑在墙头,刑部的人没有强硬驱赶,只勒令他们不许拥挤、发出噪音,倘若扰乱秩序就直接送去矿场当苦力。
有些稍微胆小一些的便下了墙,也有那胆大的全然不在乎,骑在墙上看的起劲。
刑部按照查案顺序来审案,所以一开始便是道观被灭门惨案。
“欸,不是说今天审的是通敌叛国案吗?怎么是道观被灭门?”有人不解,小声询问旁边的人。
“再听听,再听听。”
崔凝没有穿官服,而是换了一身普通胡服,和道衍一起作为原告出席,在一双双眼睛注视下,将自己身世细细道来。
这场风波争论的主要点在于二十年前的东硖石谷之战,寒门崛起有多难,符危究竟有没有通敌,其中道观惨案被第一笔带过,直到这时,许多人才知道原来这桩惊天大案竟是由一桩灭门惨案引出,两个幸存者隐瞒身份追查近八年,才终于因宜安公主犯案落网寻摸出一点头绪。
崔凝几个晚上睡不着,此刻面上分外憔悴,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将自己的伤口血淋淋地扒开。
她睡不着,不是因为紧张或痛苦,她只是在想,符危一篇《罪己书》引得四处争论沸沸扬扬,把她堵得难受,那她是不是也能煽动情绪,从而破坏他临死前的布局?
辗转反侧几个晚上,她盯着墙上自己几天前写下的警示之言,最终放弃了。
师门是她心中最痛也是最温暖的记忆,她不想沾上一点算计。她不介意日后做个心脏的政客,然而人心中总要有一些不能触碰的禁地,没有底线的人做不好官。
发自内心的痛苦并不需要刻意渲染,此刻简简单单的叙述,便已经让原本还有一些喧闹的场面安静下来。
墙里墙外一片寂静,能清楚听见那道清冷的声音,“所以,我们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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