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矖与腾蛇的传说,属下也听过,只是谁家会在簪子上刻蛇……毕竟……”通常意义上,蛇属淫,用来作为女子用物实在不妥。
崔凝摇头,“这可不是蛇。白矖与腾蛇是女娲所造,女娲补天之时,白矖腾蛇义无反顾的追随,以身补天。常言大蛇飞升则化身为龙,传说他们在凡间时,因凡世浊气太重,下身会化为蛇尾,所以咱们把汉代画像伏羲女娲长尾交缠图称龙身像。”
“龙?”赵捕头一惊,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用的!想他一个小小捕头来查尚书府就已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若是再牵扯上皇家可怎么办?
崔凝看出他的担忧,遂解释道,“你想想为什么说这白矖与腾蛇是上古神兽而不是神仙?他们是女娲所造。说是上古神仙的仆从、跟宠并不为过,后来又追随主人补天。是为忠心,蛇形又寓意多子,好着呢。只不过……一般人家恐怕也不敢自称是神仙仆从。”
赵捕头安下心来,思路立刻清晰起来,“您说着钗会不会是平原殷氏之物?毕竟殷俞两家在议亲。”
只不过这肯定不是定亲之物,否则俞织如身边侍婢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可这钗十分贵重。又有如此深的寓意。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拿这钗的画像去殷府问问。”崔凝道。
赵捕头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殷大郎君可能在长安?”
殷氏在长安也有置宅子,但殷家人大都住在平原老家,那宅子一年有个月都是空的。崔凝倒是不知道这一点,闻言挑了挑眉,丝毫不露怯,“或许。”
赵捕头听了崔凝一番分析,心里更服气了几分。刚开始他总觉得崔凝是靠着家族撑腰在监察司尸位素餐。慢慢接触之下才惊觉——大家族愿意放出来抛头露面的女子哪能是一般人!因此赵捕头纵然只有三分服气,面上已做到了十二分的尊敬。
讨论过一番之后,赵捕头立刻亲自带上钗的画像直奔殷府,而崔凝则留在针线房里继续查看。
针线房总共有十四个人。其中一名管事,六名是绣娘,五个专事缝补,另外两个却是织娘,专门负责织布。不过在俞府,织娘不叫织娘而叫纺娘,因为犯了两位娘子的忌讳。
这屋里除了管事和五名缝补的下人是俞府的奴婢之外。其他人都是良民,只是签了契在俞府做工。
这两名纺娘是母女,她们有个独门手艺,就是会织白叠布,经她们手织就的白叠布柔软至极,比市面上卖的那种手感好十倍,贴身穿着比丝绸更为舒适。
十四个人此刻战战兢兢的站成一排,不过看着个穿着官服的女孩在面前晃了晃去,心里多少放松了点。
崔凝仔细观察他们的面相、神态,想从中看出丝许端倪。如今各种证据都证明俞织如的死可能牵扯较大,可没有查到真相之前什么都有可能,或许看起来很复杂的事儿其实很简单呢?比如某个下人长期被压迫成了心理变态……
管事见崔凝打量他们的眼神奇怪,站着又半晌不说话,不禁弯了弯身子,态度恭敬道,“大人。”
“俞二娘子最后一次来针线房是什么时候?”崔凝问。
管事道,“二娘子多尊贵的人儿啊,哪能往这里来,老奴在在针线房做事这么些年,二娘子拢共也就来过四五回,最后一回过来那也是一年前的事儿了。”
崔凝知道一般主子不怎么会往这些地方跑,这么问也是有心试探,管事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你们所有人最后一次看见二娘子是什么时候?”
几人的答案是不一样的,十个人都是一年前见到的二娘子,还有四个,其中包括管事,近期都曾经见过俞织如。他们都是俞府家奴,与外人不同,偶尔也能进内院走动,能见到俞织如也不奇怪。
值得崔凝注意的是,其中一个人就是四天前才见过她,也就是说是在俞织如死前的三天,崔凝便把她单独叫到静室里询问详细情况。
当天这名针线娘子被俞织如喊过去修改一件衣裙,说是嫌那衣裳太宽了,想改的修身一点。
俞织如尤为爱美,平时喜欢穿那些能够凸显身段的衣服,姐妹三人常常做一样的衣服,偏她就要改一改,非得穿上身显得最为出挑不可。
“二娘子的衣服每次都是由莲蕊姑娘送过来,那日莲蕊姑娘有事走不开才将奴婢唤过去。”那针线娘子生怕俞织如的死牵扯到自己身上,急着撇清关系,“听说那日二娘子去找三娘子,奴婢到的时候恰巧在院子里碰见了,并不是偷窥娘子。”
“她要改的哪一件衣服?”崔凝问。
针线娘子道,“是一件二色木香衣裙,衣服上绣了葡萄纹样。”
崔凝心中一顿,这不就是俞织馨那件被掉包的血衣吗?
崔凝又问,“你看见她那日,她神态如何?”
“奴婢并不敢抬头看娘子,只是听着声儿像是高兴,娘子还赏了奴婢一片银叶子。”针线娘子说着,好似想到什么,“后来二娘子走了,奴婢远远听着她问身边的婢女说梳的头好不好看,妆容如何,又说要去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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