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很难形容,酒精放大了他很多情绪,促使他一看见凛,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悲伤。
可,为什么是悲伤呢?
是因为梦境中的故事还没有个完美的结局吗?无论是谁,都希望有个好的结局,可偏偏莲不这么认为。
波澜万丈的人生。能够在别人面前堂堂正正说出这句话的,只有极少数被命运选中的人,以及将自己的人生伪装成传奇故事的诡辩。
如果不是诡辩,提及的多半是自满的经历。大多数的普通人,都不愿将自己真正的悲惨经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吧。快乐与别人分享也许会加倍,但若是痛苦,却绝对不会减弱半分。
谁都有不想触碰的过去。
「好的,哥哥」方才态度很差的凛,立刻听话得像一只小狗。他选择坐在埃温尔的身边,位置和莲面对面。凛慢慢小酌几口辛辣的酒精,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莲。
「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认识吗?」
「的确是不太认识。毕竟哥哥的年纪一点都没有增长过,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我还能叫你一声『哥哥』吗?」
凛刻意地将他们的过去强行揭露出来,在埃温尔的面前也毫不留情。
「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哥哥不过是个中性的名词,除了长相相似,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手掌撑着下巴,莲的态度极度无所谓。
凛听完,呆然失落,又因为激愤而失语……最终脸色苍白。
他盯着吧台中心的位置,感觉那里凹陷下去变成了一个洞,洞里有很多黑色的物质张牙舞爪地扑向自己。
「莲你喝醉了」埃温尔打断他。
「倒也不必心疼,毕竟你也不是一心一意对我的弟弟」
莲的头很重,他认为不管如何热情的恋爱关系,最终都会冷淡收场。唯一能抓住彼此的只有责任,和更深层次的契约关系,比如说婚姻。
他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
小鸟游家的气氛好像比之前还要沉重了……
宇宙和它无限的梦境,天使就是宇宙的梦境,只是一个简单的梦境。没有什么时间,也没有什么死亡,生命就是一场梦境,是一个愿望,且不断重复又重复,直到永恒。
窗边的软塌上,盖着羊毛毯,两个白色的身影交迭着远眺星空。
「宇宙中的星系比海滩上的沙粒还要多,而这些就是我们说到『上帝』的时候,所指代的」
「你是说他无所不在吗?那我和你又在哪里呢?」躺在海德里希的臂弯中,莉莉丝手指着玻璃外的银河问道。
「你是最明亮的那颗恒星,而我,或许是围绕着你的行星吧。很感谢你的光芒一直照耀着我,但我想,时间快到了」海德里希的声音很轻柔,用近乎是撒娇般的语气说出诀别的话语。
「海德里希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住在白塔里,不被允许外出。直到有一天一个人送我了一只金丝雀。小鸟很可爱,我十分喜欢。但我发现它和电视里看到的鸟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对称的翅膀都残缺了尖角」
「怎么会的?」海德里希一惊,毛毯从他肩膀滑落,露出美丽的锁骨,在星光下泛起动人的光泽。
「刚开始我以为它受伤了,于是跑去问送我的人,请求他找来兽医为可怜的小家伙治疗」莉莉丝看着星空伸出手心,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看着银河从指尖溜走「可那人只是笑了笑,说,是他剪掉了鸟的翅膀」
纤细纤长的手从后与她的十指紧扣。海德里希用脸颊蹭着莉莉丝的头顶,眷恋又缱绻。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回答我的原话是『这样,鸟就不会飞走了』」
莉莉丝面无表情地问道「所以海德里希的翅膀被上帝剪掉了吗?」
海德里希看着莉莉丝的蓝色双瞳中充盈着泪水,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吻了她的发丝,任由眼泪掉下来。
接着像是吟唱诗歌那般说道「你是星星下面开阔的河流,由丰富雨水积聚而成,流向低地,汇聚成大海包容着我。夜晚潮湿,空气朦胧,树林沉默,我爱慕你。但过了今晚,我只能是拉斐尔」
海德里希像是一片轻盈美丽的花瓣,随风可以飘扬,也会因为她而落在掌心。
「如果你只是我的海德里希就好了,我会把你小心翼翼收在口袋中,捧在心间。那里永远有个属于你的位置」
莉莉丝像以前一样把海德里希抱紧怀里,用手指插进他柔软的长发中,细细地梳理着,时不时帮他按摩着头皮。
「嗯,如果有下一次的话,我一定要躲进你的身体里。再也不要叫人找到我,我是你的……只是你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甜甜的嗓音掺杂着少年人的颤抖,海德里希枕着莉莉丝的肩膀眷恋不已。
凭借记忆,海德里希回家了。
就好像一滴水掉落回海洋,他一直就是海洋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部分,所有的他,都只是一部分。
那唯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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