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先前他一直高高在上晾着杨屿,未曾同他说上只言半语。
可他这会儿对此人也有了初步认知。
杨屿小毛病是真不少,更无过多城府,容易冲动,没有半点稳重。
可他却很是满意。
至于这外室不过是个爷们消遣的玩意,兴头散了,自然也就腻了。
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朝罗成峒使了个眼色。
罗成峒忙上前把人拦住。
“杨兄弟。这大好日子,你这是何必?”
为了一个女娘,难不成还要弃了何家送上门来的登云梯?
可同是贪图美色的人,何鸢生的不错,可同那女娘站在一处,是真没法比。
何况,知州大人再见杨屿后,一直用挑剔的眼四处审视。杨屿便是有了心思,大抵都要散了。
罗夫人也顾不得架子,忙上前:“府上有医侍。我这便将人寻来,给沈娘子好好瞧上一瞧。”
说着,她又道:“我观她面色红润,想来是无碍。”
崔韫脚步一顿,头却没回,嗓音凉的刺骨。
他直直看着堵着路的罗成峒。
“罗兄,我今儿是看你面上这才赴宴!人我好好的带来,如今却出这种事!瞧不上我杨屿,何必请我来此,难不成只为羞辱?”
“即是如此,何必来哉?”
他们今日设宴就是为了杨屿,如何能让他走了。
“你快消消气。说的可不就是气话?”
“若是不待见你,我怎会亲自去接你来此?”
这一句话,杨屿好似听进去了。
他怒容也散了些许,又低声问沈婳。
“可还难受?”
沈婳眨巴眨巴眼睛。
她该说难受还是不难受?
对上崔韫的视线,沈婳接收到信息:“这会儿好多了。”
“可见孩儿见了爹爹,知道屿郎疼他,也便有了主心骨。”
何鸢气的嘴都要歪了!
崔韫这才把人放下。
“若有不适,定要同我说。”
沈婳配合:“都听你的。”
见状,罗成峒松了一口气,忙出声请众人入席。
崔韫护着沈婳朝席位而去。
忽而,沈婳听到他闷笑一声。
“这回几个月了?”
影五很恭敬,替沈婳答非所问低声道:“爷,这回是小公子。”
沈婳闻言脚一歪,险些摔了去。
崔韫:“真省心。”
沈婳没反应过来:“什么省心?”
“凭空当爹。”
崔韫语气淡淡:“三回了。”
别的妹妹给的,我怎好抢了去?
一道道摆盘精美的膳食传了上来,酒已入樽。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不过多时,众舞娘身轻似燕裙裾飘飞,丝竹管弦音渐起。
这些便是罗成峒养着的扬州瘦马。
一舞毕,舞娘并未退下,而是留下纷纷伺候各达官显贵。
那些尊贵的夫人,披着一张和善大度面皮,即便手上青筋攥起,怒气横飞,可却一如既往挂着得体的笑。
左右正房夫人的地位不会动摇。
罗成峒更甚,无视罗夫人,和一旁坐着的罗家女娘,直接拉舞娘入怀肆意调笑。
“荒淫至极。”
崔韫左手一直落在女娘腰身。他用唯有沈婳才能听到的嗓音道。
“你当盛京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衡州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小缩影。只是这些人的丑事不曾遮掩罢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着薄纱的舞女款款而来,娇声道。
“奴家给杨公子添酒夹菜。”
沈婳算是明白了,这是鸿门宴。何知州接着罗成峒将纸醉金迷甩在杨屿眼前。
美色,权势,金银往往最是蛊惑人心。古往今来,有几人能抵挡住诱惑?
这些人,明明未执一词,却又何尝不是无声言明。
——只要杨屿想,这些就能唾手可得。
玩弄人心的本事,害人不浅。
女娘嘴角的笑意浅了又浅。短短一瞬,她想的颇多。
好官如周章平,却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追随他的部下,在一片乌烟瘴气下,若要明哲保身只能向何知州投诚。
科考舞弊,结党营私。
穷人子弟再无出路,甚至落榜也不会得之该有的名次早被人取缔。
最后,一群废物成了主宰。
在其位不谋其职。
除了衡州,那别处呢?
只怕各地都如此。
大祁的江山,气焰已尽。如今的太平无非是平静下的苟延残喘。
她微微垂眸,神色难辨。
舞女柔柔一笑:“杨公子,您尝尝这道樱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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