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逾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 除了最基本的生存资源,凡事她都靠自己, 没有沾到家里的什么光,反而是所谓的家人犯下的罪孽, 都让她承受了个遍。
她很想摆脱这样的原生家庭,偶尔也会冒出自私的念头, 不管不顾只爱自己。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不论是在法律意义上,还是从融入社会的角度出发,她都不可能和原生家庭彻底决裂。
回望一下过去的十八年,除了江憬给的关爱,她拥有的只有吃不完的苦, 还不完的债。
江憬之于她是生命中的一束光,她本不该恩将仇报和他藕断丝连,但是她真的很喜欢他。
桑逾回到家后, 家里还是原样,但是赵毓芳跟原来大不一样了。
赵毓芳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报考指南,让她到沙发上落座,第一次把她当做成年人, 跟她进行了一次郑重的谈话。
赵毓芳已经对她的人生有了安排,开门见山地对她说:“桑逾, 你以前年纪尚小, 看在你身心都在发育的份上, 我从没有当着你的面说过你父亲的什么不是,但是我听说你高考前被他牵连受了伤,想必你也知道了,他不是个东西。我本来是打算等桑珏成年以后就和他离婚的,但是当我回来收拾完他的烂摊子以后,我的想法改变了。要退让也该是他退让,凭什么退让的人是我?”
桑逾知道赵毓芳话没说完,静静等待着她的后话。
赵毓芳问:“之前你班主任有联系过我,我听说你的理想是当外交官,让全世界都说中国话?”
桑逾当初演讲的时候是有感而发,并不觉得羞耻,但是现在被单拎出来,脱离了语境,就令她格外难为情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赵毓芳笑了笑说:“有这么大的志向不是说不好,但是中国不缺外交官,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最终也没能当上,而我们家遇到了困难,只能指望你了。”
什么?
桑逾不解地抬眼望着她。
赵毓芳直截了当地对桑逾说:“我管这个家有些年头了,公司那些大大小小的事,经我手的也不计其数,他桑黎川做了什么,要他有什么用。不瞒你说,我出这趟远门,想通了很多事情。与其让他霸在决策者的位置上为非作歹,不如夺了他的权,篡了他位,看他还有什么资本为所欲为。以我一人之力显然是不够的,一来缺乏精力,二来意图明显。我需要一个人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将来你不仅是我的接班人,更是公司的继承者,什么都由自己主宰不好吗?你那个外交官又不是非做不可,换条路走走吧,这样就不用担心受他制约或者被他影响了。你自由了,我也解脱了。”
说实话桑逾听了赵毓芳说的这些话有些心动。
权势如果一直掌握在桑黎川手里,谁都对他无可奈何,她和赵毓芳的处境也会始终处在被动状态。
可是……
她不擅长和那些奸诈狡猾的商人斗智斗勇,也不愿牵扯进那些不择手段的尔虞我诈。
如果她听赵毓芳的话,放弃了梦寐以求的理想,就相当于放弃了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奋斗的机会。
商界没有任何门槛,各行其是。
外交界则群英荟萃,全是国家遴选出的人才。
同样是战场,前者硝烟弥漫,后者热血沸腾。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选前者。
赵毓芳看出她的犹豫,又想起早上给江憬打电话时江憬的反应,问道:“你是在等江憬救你于水火吗?傻孩子,男人是靠不住的,任何时候都要把未来攥在自己手里才行。”
“我没有。”桑逾说的是真心话,开诚布公道,“我只是单纯喜欢他。小妈,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江憬出身不凡,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动过公权、享受过特权,才一直心无芥蒂地和他纠缠到了现在。
她从没有想过利用他对她的偏爱为自己博取任何利益。
但凡她底线低一点,日子多少能过得好一些。
但万事都有因果。
正因为她心地善良,才与光明磊落的江憬有了这样一段情。
她知道,江憬这棵高枝,她攀不起。他再怎么低调,有朝一日也会随着他的身份被人知晓而平步青云。
她当然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大放异彩,但家世的壁垒,是不论她做多少努力,都跨不过去的。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与江憬保持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她初次见到江憬的那刻起,这就成了她戒不掉的瘾。
他们现在亲密的关系,是她殷切地向江憬求的,也是江憬心照不宣地给的。
一梦贪欢,好解困于世俗的苦,不然她这朵不见天日的花,注定是在绝望中枯萎的结局。
赵毓芳问:“那他会因为你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娶你吗?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就算你是真心喜欢他,别人难道就不是真心喜欢他吗?要是有一个跟他既门当户对又喜欢他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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