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蚌听众人说这些话,不由心有戚戚,既唏嘘为这凡间的民生疾苦,更忍不住为小姐发大愁。
九重天的神仙投身下凡,就相当于把一身命脉运势也关联到投魂的凡人身上,元苍天尊和三生天的圣主,哪个是好惹的人物,她家小姐可好,一次把两个都招惹了!
如今元苍天尊成了野心勃勃的异姓摄政王,圣主投身成正儿八经的王朝嫡长大公子,这两位就算没想起九重天的记忆,身份也是天然的政敌,争的可是这凡间堂堂的万里江山,如今又有个她家小姐……阿蚌只要想想就眼前发黑,心惊肉跳,恨不得去隔壁药堂多开两盒速效救心丸。
阿蚌心情抑郁,再也待不下去了,唉声叹气挎着篮子回去,走到官邸外,正看见二三十来个规矩严明的宫人捧着抬着各式托盘箱子,流水般地往里走。
这些宫侍穿着不是官邸的服饰,而是更华贵端肃的宫装,分明是跟随使团从京城一路下江南来的大内宫人,如今整座岚城里,除了那位行宫里的摄政王,还有谁敢这样昭然使用大内宫监。
阿蚌看这样的场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冬至宴后,摄政王隔几日就会使人送来各色礼物入官邸,当然,名义上说得很妥帖,全是久仰大公子为人风度、特地赠予大公子的。
阿蚌感觉手里的篮子都变更沉重了。
她加快步子走到后院,果然看见十来个宫人早已齐齐捧着托盘等在院门外,阿蚌扫过一眼,差点被托盘上那些流光溢彩的宝石闪瞎眼,更别提薄如蝉翼的春纱帐、千金一匹的蜀锦软缎,除了这些,甚至还有做工极精巧可爱的小宫灯、琉璃珠、描金的泥塑套娃娃,都不像送女孩姑娘的、活像疼宠哄小孩的。
为首那内监公公一见她就忙欠起身,满脸带笑,说话更甭提多客气:“劳烦阿蚌姑娘了,这都是福安郡主送给朱姑娘的礼物,那日宴上,福安郡主见朱姑娘英姿飒爽、巾帼风范,心里仰慕,一直觉得亲近,听说王爷给大公子送礼物,赶紧也准备了这些礼物一同送给朱姑娘,盼着朱姑娘也能给个回礼信物,不拘是什么,一张帕子一封书信,能和朱姑娘认个手帕姐妹交才好。”
阿蚌:“……”
阿蚌差点一口水喷在他脸上
——福安郡主和小姐认手帕交,王母娘娘听了都得吓出驴叫。
这些人是真敢说啊,说瞎话眼都不眨啊。
阿蚌努力压住额角一跳一跳的神经,委婉说:“…这…谢过福安郡主好意,但公子待我们小姐百般爱重,我家小姐是什么也不缺的。”
内监公公显然是受过提点,闻言也没露恼色,反而笑意更深,笑呵呵道:“大公子自然是对朱姑娘疼爱有加,但大公子性子冷清,也不爱奇珍奢物,那日宴席所见,朱姑娘身上的首饰未免简素些,朱姑娘年纪小,正是该着红戴色的时候,那般清俭,叫人看着多不落忍。”他又快嘴快声道:“福安郡主全然一片好意,小的们也是听命办事,若差事没办好把东西再拿了回去,必是要挨板子的,阿蚌姑娘行行好,快收下吧。”说着不等阿蚌说话就麻溜叫人把礼物放下,脸上还一直带着哀求讨饶的笑脸。
阿蚌整个人都麻了,眼看着他们把东西塞给周围官邸的侍女,然后利落就撤走。
阿蚌看着手里被塞来的托盘,红绸布上摆着两串品相极佳的红珊瑚串,旁边还有三颗拇指肚大圆润光华的大东珠,大得足以直接镶嵌在这凡间皇后凤冠正中的那种。
“……”
阿蚌一点脾气没有了,重重叹声气叫侍女们把东西先收到一边,生无可恋拿着这托盘往院里走。
她刚走到院里,就听见争吵声,少年将军怒气冲冲在喊:“他是什么意思!大公子不在,他隔三差五派人来送东西,说是送给大公子,怎么总往你这里送,扯着福安郡主当筏子,他是把我们当傻子还是瞎子!当别人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
然后里面随即传来小姐不耐烦的声音:“你跑来发什么疯,回去吃你的药去。”
阿蚌一听就听出那是杜少将军的声音,这小将军年纪轻轻,却出身将门世家,是个天生行兵打仗的奇才,在大公子的部将中竟是武官数一数二的地位,如今大公子在外,三军大权都在他手中,所以阿蚌之前看小姐和他像有误会才劝小姐和他缓和缓和矛盾,上次北城失火,这少将军被小姐救了一命,等醒过来对小姐态度就好多了,怎么今日又吵起来了。
阿蚌连忙敲门推门进去,看见杜少将军肩膀还挂着绷带,像一条英姿矫健的狼狗在小姐面前桌案前走来走去。
“我回去吃药,我现在吃什么药,脸都要被人踩上门来打了。“
少年将军快步来回踱走,俊美脸孔被气得涨红,满脸是年轻人被羞辱的怒色,他本就在发火,阿蚌端来托盘,他一看见,刹时更头顶冒烟,指着上面的珍珠对小姐怒喊道:“你还装没事,你看看这上面的东珠,这是只有东北大江里产的东西,你的名字带珠,他就送珍珠给你,他要是对你没心思,我空口把这珠子吃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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