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起来是林北生第二次背他,比起醉酒那次,周青先松弛了很多,虽然很大一层面上是他本人没太多精气神,脑袋耷拉着,头发蹭过林北生的后颈,有点凉,也有点痒。
月亮下的向日葵是什么样,周青先就是什么样。
林北生还是有些担心他,频频转头想看看他的状态,没走几步便察觉颈后的脑袋耸动一下,随后忽地蹭起来。
周青先侧着头,手指幽幽地撵转到了林北生喉间,不轻不重地卡住:“都怪你。”
他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现在在推卸责任,破罐子破摔地赖到林北生头上去:“都是你的错。”
“嗯,是怪我。”林北生也没逃避责任,神色如常地打开门,就是在掏钥匙时才轻微往一边侧,“挡住路了。”
周青先没松开,指腹停留在他喉间,感受着林北生说话时声带的震动。
“你之前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啊。”周青先忽然开口,死死地盯住林北生的下颌,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在问,“你是不是讨厌死我了才那样。”
他问这话时颈侧的肌肉绷得很紧,心脏像火一样撩起来,不知是在紧张还是在愤怒:“你想让我不痛快,你故意的。”
“不是。”林北生很快反驳,微微侧过脸去看他,发现不怎么能看清周青先的表情后便又摆正脸,背着他上楼,“你别多想。”
周青先怎么可能不多想,他本人就是猜忌与矛盾的复合体,听完这样的答复后心中反而更加烦闷,盯着林北生后颈处凸出来的那块骨头,眼神晦涩不定。
林北生对此似乎毫无察觉,稳稳当当地跨上楼梯,问他:“最近是不是累坏了?”
周青先嘴里蔓延起血腥味,他方才后槽牙咬破口腔内的一层皮,还在不受控地想那些敏感的话题,压根没听清楚林北生说什么,心不在焉地答了声嗯。
林北生看出他在走神,将他放到床上,又重申一次:“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讨厌你。”
周青先视线幽暗,不知道相没相信,总之是固执地仰着头与他干瞪。
胶着了有几分钟后他忽然有了动作,蹿起来毫无征兆上手去想去碰林北生身下。
林北生猝不及防,前脚踩后脚地躲,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问他:“做什么?”
“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周青先一边说着很冒犯人的事情,语气还委屈起来了,“我也要让你不行。”
“哪有你这样的。”林北生顿感无奈,一边躲一边又怕有个闪失误伤了他。
周青先感觉像来真的,动作生猛得紧,林北生没舍得和他用劲,任由周青先将他拽倒在了床上。
灰色的床被压出很浅的窝,周青先与他双双摔上床后反而没那么张牙舞爪,他的情绪浩浩荡荡地来,又像迁徙一样骤地溜走。
周青先其实知道这事儿不能全怪林北生,纪沉也有错,他自己也有错,只是他方才情绪上来了,不肯接受现状,在逃避状态下总想找谁讨要个说法,便无赖一样缠上了林北生。
现在一并倒在床上,那股疯子的劲儿终于下去,周青先又陷入很深的自我厌弃之中。
白晃晃的灯,照得周青先脸色也是雪白的,他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实在是很难过,眼中蔓延着红色血丝,精心打理的头发此刻散落几缕搭在额头,显得很狼狈。
与林北生久久对望之后,他的视线便挪在一旁去,下颌绷得很紧,好久才松松牙关,眼皮很轻很快地闪动数次,瓮声瓮气地问他:“……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
周青先是真情实意地感到绝望,任性的举动被打消之后,涌上心头的就只有潮水一样、封闭的痛苦。
这种给任何男性都会觉得是耻辱的疾病再加到他本来就不太健康的身体上,在精神上无疑是一种折磨。
他想哭,又觉得有点没劲,于是连哭的精神都没有,就倒在床上,漫无止境地发呆。
“不怎么办呗。”林北生盯着周青先颤抖的睫毛,视线萤火般牢牢地包裹他。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周青先抱紧,比方才在小巷里还要紧。
胸口贴着胸口,胃挤压着胃,掌心摩挲着后颈,是私密万分、亲昵至极的、周青先以前盼也盼不来的拥抱。
“你就是最近太累了。”林北生语气平常,多么没根没底的话经过他一说出来,就好像成了真一般,让人莫名地心安,“这段时间休息好了就没问题了。”
他向周青先保证:“我能照顾好你。”
这看似是一句随口许下的承诺,但是他们都知道林北生永远会为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他说会把周青先照顾好,就一定不会让他孤零零地在床上消磨着想要死掉。
周青先半垂着眼,视线落在半空中,感受到林北生的手掌落在自己发顶,在问:“明天几点上班?给你带早餐。”
周青先还是不回答,他很小心地嗅着林北生的味道,缓慢地闭上眼睛,依然妄想自己是会在此刻死去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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