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比前头十四弟被赐皇上常服更有政治意义。
毕竟常服还可以说是父亲对儿子的疼爱,这诸多祭拜却更有立继承人的意思。若非如此,当年十三弟代皇阿玛祭拜泰山时,二哥也不会那么紧张,因此而深深忌惮十三啊!
因为此一战,宫中朝堂各种风起云涌。
淑宁却半点都不挂在心上,横竖大外甥政治敏感度超高。根本不用谁从旁指点,就能走出最恰当合适的路数。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现在俨然已经是无冕太子。
只等康熙五十八年、五十九年、六十年、六十一年,一年一年熬过去。终究能千年古道走成河,多年媳妇熬成婆。
真正当家作主,让诸皇子跟满朝文武们都心悦诚服。再也不用都不经过礼部,自己就给自己王爵上加个正字,只为了彰显雍亲王得位之正。
她这一颗慈母心,可不就都挂在自家好大儿身上了吗?
从康熙五十四年到如今,整整一千多个日夜。无日不担心挂念,万般忧虑。如今好大儿终于凯旋而归,虽比预期的早了几年,难免还会踏进这夺嫡漩涡。
当额娘的,也暂时不想顾虑那么多。只盼着人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尾地回来。
结果盼啊盼,从中秋盼到了重阳,才终于盼到了好消息。
九月十三日,大军即将回京。
刚从遵化回来没两日,累得差点旧病复发的康熙不顾所有人反对,坚持亲自到城外十里亭迎接他的将星。
再没想到还能有这阵仗的虎威大惊,赶紧翻身下马规规矩矩跪下,当场给康熙来了一个热泪盈眶:“奴才何德何能,竟劳动圣驾远迎至此?”
康熙哈哈大笑,走上前去亲手把人扶起:“准噶尔几度造次,屡屡叩边。犯我大清疆土,无视我大清威严,劫掠我大清百姓,几成大清心腹之患。爱卿率军出征,阵斩策妄阿拉布坦,尽收其地又光复藏地。开疆拓土之余,兼有平叛之功,实在是我大清功臣,也是朕的福将啊!出城迎接至此有甚?”
“若非朕实在老迈,又刚谒陵回来身体疲惫,非接到直隶去不可!来来来,爱卿与朕同上御辇,与朕好好讲讲你到底是如何一战奏功,直接攮死策妄阿拉布坦那贼寇的。”
这虎威哪儿敢?
赶紧又扑通一声跪下:“这太僭越了,可万万使不得。奴才何德何能,当皇上如此?再者说,奴才一路征尘仆仆,也不好污了您的龙辇啊!”
但康熙这会子兴致高昂,又一心千金市马骨。借此机会,让更多的忠臣良将心向大清,积极努力。
哪里容得了虎威拒绝呢?
当即眉头微皱:“这是口谕,爱卿不得推拒。”
话都说到这里,虎威还能怎么办?
只能像个被强抢的良家妇女一样,委委屈屈地上了皇上的龙辇。好大的坨儿,却仅勉勉强强虚占了一小点凳子边儿。
态度上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就怕被皇上抓到哪怕一丝丝的逾越,进而被当成功高震主、恃宠生骄的证据。不但自己倒霉,连累着家中老小也跟着遭殃。
啧,非是他谨慎。而是从古至今,这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的例子一抓一大把,仿佛天上星。让他这个新晋大功臣不得不防啊!
康熙只惦着自己的不世之功,也习惯了所有人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模样,对此倒没怎么在意。
一道跟进了龙辇里,在他身边伺候的胤禛却忍不住心疼弟弟。
晃眼三年多未见,武威弟弟变化太多,若猛然间在街头偶遇他这当哥哥的都未必认得出来。
原本英姿飒飒又不失俊逸风流,不知道是多少贵女春闺梦里人的虎威弟弟壮了,也黑了。脸被边关的风吹得不知道糙了多少,还蓄了把沧桑的胡子。
整个一美少年变糙莽汉,瞧着就是吃了不知道多少苦。
九死一生地立下如此旷世之功,好不容易班师回朝了,还要如此战战兢兢。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从功臣变成罪臣。
其中谨慎让胤禛心里揪扯着疼,想着若有一日,他……
到时候,他为明君,弟弟做良将。若哪边战事再起,需要弟弟鼎力相助。他也肯定像皇阿玛这样对他给予绝对的信任与支持,却再不让他有诸般忐忑。
弟弟初心不改,他这当哥哥的就永不相负。他们哥俩,绝对会成千古君臣榜样。
虎威哪知道自家老哥这么野,守着皇上还敢这般浮想联翩呢?
他只在与皇上叙话之余,抓空多看他哥几眼,略微表达一下满心思念。然后一路到皇宫,借皇上的光享受了一把从大清门而入的荣光。
是日,皇上大宴群臣,频频给他敬酒。
虎威成功被灌到酩酊大醉,也让淑宁从早起等到日暮,才终于看着虎圆一左一右,艰难地扶着两只大醉猫回来。
等等!
那胡子拉碴的黑汉子,竟是她家曾有过如玉美少年之称的虎威么?
长生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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