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过?
幸好的是,师父写给荆州功曹的信笺她一直贴身收着,没弄丢。
她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经过多番打听,才找到了宋功曹的府邸,岂料门房却告诉她,前功曹宋子昂已经辞官了。
对黎青黛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那你可知道宋功曹去了何处?”
门房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他去了哪儿,我一个看门的哪里能知道?去去去,别打扰老子休息。”
黎青黛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时值傍晚,街上人影稀疏,没了白日的喧嚣。行人有家可归,倦鸟有林可依,可她不仅有家不能回,天大地大,却连一个给她暂时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寻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目光落向虚无处。她又累又饿,不觉中,她的眸子里飘起一层浅浅水雾。
这才出来过久,她就格外想念师父和君尧了。看来今夜只能以天为盖,以地为床地睡一晚。
一阵凉风刮过,衣衫单薄的黎青黛不禁打了个哆嗦。突然间,一张坚洁如玉的澄心堂纸从墙上脱落,随风飘摇舒卷,朝着她迎面飞来,结结实实地蒙住了她的视线。
咦,这是何物?
她将澄心堂纸从脸上拿下,因天色有些暗,她凑近了瞧,才看清纸上写的内容,原来是一张寻医告示。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不管如何,她总要试一试的。
黎青黛擦干净泪水,拦住路上的行人,询问告示上的居所地址,一个个地方找过去,几经迷路后,终于找到了告示上的那个地方,一处地段较好的私宅,门口已经挂上了灯笼。
她简单地整理下自己的衣衫,深呼吸口气,叩响这家大门。“有人在家么?”
不久,从里头开门,走出一个面相阴柔的男子,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他的声线也较寻常男子细一些,“你来寻人的?”
黎青黛将告示拿给他看,表明来意,“这个告示可是你们贴出来的?我是来治病的。”
“就你?”男子似是不大相信,又再次端详了她,才半信半疑,“你是女医?”
“正是。”
“那便进来吧。”不怪他这般的态度,因告示上的赏金丰厚,半吊子医术的、假冒的、自恃医术高明的等等,良莠不齐,各路大夫都一股脑地涌了过来,都想来撞撞运气。
他们也来者不拒,甭管偏方、正方,只管能有用就成。可是迄今为止,就没一个能顶用的。现在又来了个年纪不大的小娘子,要治好都监的怪病估计就悬了。
由他引着,入了内院,里头的陈设简单却颇为雅致,室内燃着浅浅的檀香。本以为这家主人会是个留着美髯的大儒模样的人,可事实上和黎青黛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竟是个面相阴柔秀美的青年。
“都监,女医到了。”
正在烛灯旁观书的沈鸣身着宽松的燕居服,闻言放下手中的游记,抬眼看向黎青黛,“失礼了,闲居在家不曾梳发。敢问娘子贵姓,师从哪位名医?”
“免贵姓黎。家师虽医术超凡,却是村医,并非什么闻名天下的大夫。”黎青黛如实回答。
原来只是籍籍无名的村医啊,一旁的侍从神色轻蔑了些。
沈鸣笑了笑,烛光照得他面如冠玉,“黎娘子是个实诚人。却不知黎娘子对某的怪症有几分把握?”
“要问有多少把握,唯有我亲眼看过病情之后才能确定,不敢妄言保证。”提到治病,是她最在行的,她上前一步,主动问道:“不知郎君能否拉开衣物让我瞧一眼病症,好早作打算。”
“放肆!”哪有人刚来就叫人脱衣裳的,侍从正欲呵斥她,却被沈鸣挥手制止。
沈鸣照她所言,宽衣解带,露出上半身,深红色的疱疹,密密麻麻,如同一条火蛇一般缠在他的肋骨和腰上,十分狰狞。
看见沈鸣的身体时,她仍会有些脸红,但是思及往后还会有更多这种情况,她告诉自己不要慌张,要淡定些,深呼一口气,面颊上的热度渐渐消退下来,开始专注病症。
“你的这些疱疹可有痛如火燎之感,近来是否有心烦意燥,口干口渴之状?”黎青黛又问。
沈鸣将衣服拉好,“皆有。”
黎青黛了然,“行医时讲究望闻问切,容我冒昧,观察口舌颜色以及脉象。”
即便是对医术一窍不通,沈鸣也是知道她这是行医的平常操作,是以点头应允。
舌质红,舌苔淡黄,脉象弦数,黎青黛得出结论,“郎君得的是腰缠火丹。”
沈鸣点点头,道:“你说的和先前的一位高医说的一致。只是,他给我开了方子,我吃了半个月未曾见效也罢,反而愈发热痛难忍。”
“可否将那位大夫的方子给我一阅?”
沈鸣给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从一处锦盒中取出一张药方。
接过药方的黎青黛正要瞧,却忽然脚一软,险些站不住,眼前一阵晕眩,她强忍着不适,在灯火旁将药方给看完了。
“不对。”她蹙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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