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大言不惭问,无情道是什么意思?
如今在此刻,站在夜凉如水的庭院中。
他似乎明白了何为无情道。
无心无情,对他再好也是白搭。
萧怀舟轻轻咳嗽的两声,缓缓随着观书转身离去,离开的时候脚步踉跄,隐隐有些站不稳的架势。
他自小受宠惯了,想要一个东西,只需一个眼神,便会有人送过来。
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得不到的感觉。
原来得不到,竟是如此。
那人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远在天边,永远都无法触碰。
耳边是观书絮絮叨叨的关心和埋怨:“四公子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您为了谢道君不惜与东夷为敌,又受了陛下二十道鞭子,这还不知道要养多少时才能恢复过来,可谢道君呢,谢道君他高高在上,可曾给您一眼?”
“他们都说谢道君修的是无情道,四公子,您这是何苦啊。”
是啊。
萧怀舟抬头看向天际溶溶的月色。
谢春山便像是那轮明月。
明明有清冷的月光照在世人的身上,让世人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这轮明月是属于自己的。
是有意于自己的。
可偏偏无论怎么追逐,都不可能去追逐到那轮明月。
最多可以触碰到的,也是水中的倒影。
伸手一掬,便碎了。
碎成千片万片,就是不让你碰到。
萧怀舟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时候的疯狂,好似无根的浮萍一般。
终有一日会被浪潮所抛弃。
可他不甘心。
他想要赌一把。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未来自己会输得有多么惨。
随着他们二人的离开,在无人瞧见的时候。
一道泛着轻微银黄色的符咒,在萧怀舟背后半明半暗,直到消失不见。
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端坐在窗前的谢春山,在吹灭烛火的一瞬间整个人趴倒在榻上,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
而在谢春山的背上,原本交错纵横的法术印记之上,不知何时覆盖了数十道鞭痕,这些鞭子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刚刚染上的。
还在不停往外渗着鲜血。
左手手腕上似乎还有一处被什么东西叼了一口的伤口,伤口很深,一点儿也不规律。
似乎是什么猛禽。
因为太过于疼痛,谢春山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整个人苍白的如同冰雪之上的冷玉。
即使没有烛火,也依旧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的微弱荧光。
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由始至终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直到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吹灭了烛火,佯装睡觉的模样。
刚才出现在萧怀舟深厚的明黄色符咒,不知何时,忽然从窗外飞入,落入了谢春山的掌中。
继而消失不见。
若是此时,有归云仙府的人在他身侧,就一眼可以认出这道明黄色的符咒为傀儡符。
也就是说被这道符咒寄生的人,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所有的伤害都会返还到种下此符咒的人身上。
譬如,谢春山。
他虽修的是无情道,可素来如同高悬明月一般不愿欠人因果。
萧怀舟对他赤诚之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虽然没有办法给萧怀舟予以回应,可是却可以用自己选择的方式默默的护住萧怀舟。
至少不能让那人因为自己而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虽然傀儡符咒很有效果,但终究是在法术进行的王都城内,效果会大打折扣。
若是在王都城外使用傀儡符,萧怀舟的血肉几乎是可以在瞬间愈合的。
可在王都城内的话,萧怀舟还是需要受上一点苦。
但这些,已经是谢春山能做的所有了。
他筋骨尽碎,灵府消失,无法使用法术。
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
能耗尽心头血为萧怀舟画上一道傀儡符,已经是竭尽自己的全力。
若是还有亏欠,那便只能等到以后再弥补了。
谢春山缓缓闭上眼睛。
其实血菩提对他没有任何用处,他修的是冰雪之术,而血菩提是世间最炽热的东西。
若是强行用血菩提疗伤的话,只会加重他自己身上的伤势。
谢春山缓缓坐起来,忍着疼痛走到门口,弯腰捡起地上被恭恭敬敬摆放在那儿的血菩提。
他不懂人世间的情感。
他也不懂如何去拒绝他人。
但他隐隐约约知道,若是直截了当的告诉萧怀舟,这样东西对自己没有丝毫用处的话。
或许有可能会伤了萧怀舟的一颗心。
他不该去做这伤人心的事情。
于是谢春山将血菩提握在掌间,感受了一下血菩提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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