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澜越说越掩不住目中的厌恶。苏南禅回忆起明天华看自己的眼神,打了个寒颤:“殿下放心,除了您沐浴和上茅房,其他时候我一定待在您身边,寸步不离!”明天澜冷冷瞧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又笑了一下:“不称奴了?”“诶?”苏南禅愣住。“不称也好,我不喜欢这个自称。”明天澜自顾自地道,睫毛长长垂落,遮住眸间神采。他的母亲出身卑微,一个“奴”字困住了她一生。苏南禅挠挠头,看着他的情绪从冷脸到微笑再到低落,再次深刻感受到他喜怒无常的个性。所幸现在的他只是稳定地情绪不稳定,还没有到后世评价里的暴虐程度。有救。“殿下,您别不高兴。”苏南禅果断跳过上个话题,捏着他衣袖一角扯了扯,“我家乡有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吃好吃的,很快就会高兴起来。不然……我给您做碗糕吃?”明天澜低着头,半边身子都陷在糟糕情绪的泥沼里,苏南禅的话就像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拎着他的后勃颈将他提溜了出来。他看向苏南禅:“碗糕是什么?”“就是装在碗里的糕点!”“说了仿佛没说,废言。”“这怎么叫废言?殿下您是没听过真正的废话文学吧?”“废话还有文学?”“当然咯,我给您举个例子。咳咳。”苏南禅走在明天澜前面,背着手摇头晃脑,煞有介事地说:“这个问题的关键啊就在于发现关键的问题,那么如何发现关键的问题,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您知道这句话的文学性在哪儿吗?就在于它用了回环的手法,看似是一句废话,其实指出了关键,但这个关键,又实实在在是一句废言。有用和无用重迭出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仅暗含哲理,更是十分的有趣味性。”明天澜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低头闷闷地笑:“你倒是懂得不少,再举两个例子我听听。”“好啊。”苏南禅笑眯眯,“殿下,您长得真好看,那眼睛,不多不少,正好两个。我上次见到像您这么好看的人还是在上次,希望下次见到像您这么好看的人是在下次。”“噗……咳。”明天澜握拳掩唇,“你别说了,我已经充分理解了废话文学的真谛。”“真哒?有没有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恍然感?”“有,所以你闭嘴。”“我在说话之前都是闭嘴的殿下。”“再说我就把你的嘴黏上!”“嘿嘿!”飞雪阁是大皇子明天安的住处,离明皇寝殿最近,也最华丽。
明皇没有立后,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嫔是大皇子的生母明珠夫人。子凭母贵,明珠夫人受宠,大皇子跟其他皇子的待遇自然有所不同。明天华的侍从呈信进来时,明天安正挑着果子喂鹦鹉。他身材高大,五官硬朗,几分像明皇,几分像明珠夫人,又比他们气场凌厉。“老三的信?”明天安睨了侍从一眼,头都没抬,“我懒得拆,你念吧。”“是。”他不叫起,侍从只能维持弓腰行礼的姿势拆开信件,恭恭敬敬念诵道:“弟知兄长素喜新鲜式样,今围猎将启,弟有一法,恭请兄长随意一听。”明天安扬了扬眉,从侍从手里抽走信件一眼扫过去,嗤笑道:“老三这缺德心性见长,越长大手段越阴狠,不过……确实有点儿意思。”侍从把头垂得更低。明天安摆摆手:“回去吧,就说他的法子我采纳了,让他做好自己那份准备。”侍从应答后退下。将信随手抛在一旁,明天安握住鹦鹉的脑袋揉了揉,见鹦鹉浑身僵直,瑟瑟发抖,满意地勾起嘴角。“来人,替我去向父皇报个备。这次的围猎,我要玩儿点新花样。”……孟十分今日值早班,下了值正好赶上午饭时间,想着苏南禅的饭应该做好了,便哼着小曲过去蹭饭。不料一进宫门,就被暴动狂乱的灵力顶了出来。若不是他本身实力不错,这一下能给他震出内伤。“卧靠,这是怎么了?”孟十分手忙脚乱地把宫门关上,眼睛瞪得溜圆,“九殿下气疯了吧?”话音未落,宫门忽然被一把拽开,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孟十分一蹦十步远,定睛一看,明天澜跨过门坎,神色平静得有些寡淡。他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熟悉明天澜的人都知道,他生气真正的表现不是冷脸,而是表情寡淡。这时候的他眼中什么也没有,看人就像看死物,仿佛下一刻就会提剑屠掉身边所有喘气儿的东西,非常吓人。孟十分的目光又扫向他右手,完犊子,他没拿剑!明天澜真正修习的功法与其他皇子不同,剑术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简单地说,拿剑的九殿下不可怕,看见赤手空拳的九殿下最好扛着马跑。孟十分已经准备开溜了。但转身到一半,他突然听到了明天澜平淡的声音:“孟十分。”“诶!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孟十分的身体转得比脑子快。“明日大殿下举行围猎,每个皇子可以带一位帮手,你和我一起去。”明天澜长睫毛动了动,眼睛如一潭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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