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观阳到朔北最大的商队”,罗县尉不由一挑眉,心道他倒是敢想,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罗纯见罗慎看他,推脱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卢栩说的,爷爷也听见了。”
罗慎没搭理他,“若一直做不成什么最大的商队呢?”
罗纯:“他说最晚十年,若是做不成,咱们两家再商量,只要有一家不想扩了,也利润平分。”
罗慎点头。
随即饭桌上安静了。
一家人默默吃饭,各自想各自的。
在另一桌吃饭的好几个年轻人都是从朔州战场回来的,他们咬着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条路不止罗纯走过,罗家好几个人都走过。
这条路要经过建阳、崇宁,而这两县在隆兴都是数一数二的穷,原因无他——山多。
山多却没大河,水运不通,粮食产量也不行。
建阳可是隆兴最大的县,比观阳还穷。崇宁南北最长,比建阳还差,建阳好歹南边挨着州府,崇宁连去州府攀关系都嫌远。
而再往北,翻过山进了朔州地界,那就比建阳和崇宁还不如了。
他们隆兴郡好歹在整个大岐也不算太穷,其他有钱的县总算还能照顾这几个穷县,朔北呢,边疆之地,寒风瑟瑟,夏天短冬天长,物产更是贫瘠得厉害,年年都要靠朝廷拨款给他们买粮,不然吃都吃不饱。
修路?
那自然是想都别想了。
只有几条行军的大路,大多也荒草萋萋。
他们想要带着商队走这种路,倒是不怎么用怕劫道的。
一来他们人多,二来大岐重刑,尤其是边疆之郡,常年有军队驻守,那些个土匪强盗还不够他们围剿。
路上最大的风险,就是路况、气候和野兽。
这些东西罗家自然不怕,但能规避谁愿意冒险呢?
可卢栩画的蓝图实在是吸引人。
他们家做生意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尝试过,两代了也没什么建树。
全家除了种田卖粮食,最大的收入就是收租。
他们家在观阳有半条街的房子,还是他们最早想做生意的时候买的。生意没做成,租房子成了生意。不过这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许久过去,眼看饭菜都要吃完了,年轻一辈的桌上有人开口道:“爷爷,大伯,咱们干吧!反正咱们只用出人,亏也就是亏点时间。”
他一开口,别人也开口了:“我也觉得,试试咱又不亏,那路咱走过,蹚开了也不是不能走。”
罗老爷子皱眉:“你们撤军,几千几万人走和你们几个走能一样么?遇到狼群把你们叼走!”
几个年轻人讪笑。
还是最早开口的年轻人道:“那路也不是全荒的,那些村镇的小商小贩也在用着。”
其他人点头。
“咱们多带些人手么!”
“沿着有人烟的地方走。”
“那个卢栩比我还小两岁呢,他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就是。”
罗老爷子哪不知道他们想什么。
无非是看着卢栩年纪比他们小,出身还不如他们好,却已经是观阳响当当的人物了,而他们还跟着兄长伯伯在衙门混日子,觉得没出息。
当官差听上去好听,手里钱却少,他们又年轻,还没学会捞钱的弯弯绕绕,平时日子也拮据,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卢栩送优惠券都觍着脸要。
他们也是想要面子的,这不是没那个条件么?
想到这儿,罗老爷子竟然又对卢栩生出几分佩服来,他这些孙子们心思他大致都懂,可这样卢栩竟然依旧还能和他们混成朋友,可见卢栩对他们也不仅仅是讨好贿赂的。
笼人易,笼心难。
若无几分真诚和真心,也是换不来相诚以待的。
他这几个孙子傻是傻了点儿,也没那么好哄骗。
罗老爷子沉思着,见罗慎似乎有话要说,又迟迟没开口,便问:“罗慎,你想说什么?”
罗慎沉默片刻,平静道:“卢栩,运势很强。”
全家人齐齐望他:“嗯?”
随后他们纷纷想起卢栩的生平所为,不得不说:“呃……好像是有点……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语了。
一个小村子蹦出来的毛头小子,莫名其妙就把船帮宋家扳倒了,细想来,明明出力的不是他,偏偏最后他捡的便宜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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