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明竹堂。
浓墨般的夜被一记雪亮划破,松香挟着锋利的刀气扑面而来,陆清灵敏地翻身而起,一脚踢开床前的人,黑眸冷凝,周身围绕着肃杀之气。
一处细小的口子在他脸上绽开,鲜血渗出。
裴臾不慎接了这记窝心腿,喉中腥苦,勉力咽下,一瞬不停,提刀与他对了上去。
陆清看着文质,却出手利落,掀起被子往她面上一扔,布锦顷刻碎成了几片,然而裴臾还是慢了。
他已经摸到了兵器,剑刃抽出,锋芒尽现。陆清冷声道:“裴家之事我已说清楚了,念在年少之谊,最后放你一次。”
裴臾见了那剑,心中冷笑,刀势更快,运气一刀就劈了那红木雕花床。而陆清亦不惧,剑招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偌大明竹堂,只有兵刃相接的杀气。
一时间二人打得难分伯仲,家具无一例外,皆碎了一地。
生死一刻,兵刃已然抵住了双方的要害。
陆清的剑尖陷入裴臾的胸口,剑尖处仿佛能传来她的心跳声,他依旧面无表情:“此刻收手,我既往不咎。”
裴臾盯着他的眉眼看了半晌,嘲道:“你此刻收剑,我留你全尸。”
既然杀不了他,那即便是自己死了,也得伤他一伤,不若裴家上百口是白死了。
既无证据,何来说清楚,只一句有罪,便完了吗?
一丝墨发擦过剑刃,“啪”地被划成了两截,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同时出手,而痛意并没有如预先那般袭来。
刀剑一同坠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咣当”声。
除了一地残局,室内再无他人。
宣化元年,新皇登基。京城世家林立,尤以陆家为首。
要说这陆家,传承百年,眼见没落,不曾想竟还敢站队。五子夺嫡,押了最平庸的三皇子,就在世人以为陆家此番就要根基中断时,先皇却偏传位给了三皇子。
京城陆家一时间风光无两,宴会饮酒的帖子如雪花片一样飞来,陆家仅挑了几家来往密切的回,仍保持着一贯的低调作风。
京郊普陀寺,盛夏烦热,陆家阖家来此处小住消暑。
风灵拧了一张凉帕,替换下少女额头已湿热的那张,面色不禁有些焦急:“怎么也不见降下去。”
陆家现由陆续掌家,膝下育有一子两女,现下昏睡的是他的二女陆臾,年约十四。他一贯家风严谨,注重规矩,要是知道陆臾贪凉玩水,染了风寒,不等病好,又要挨顿罚了。
裴臾脑中昏沉,如被置入深海,难以呼吸,心口沉压,复又听见母亲在耳边轻声唤她,臾儿,活下去…
俏丽的双眼缓缓睁开,入眼是一帘青色纱帐,裴臾想张口,喉中干灼,说不出话,而这时,汹涌的记忆一股脑挤入,伴随着一道冰冷的声音:“两位宿主已清醒,剧情开始,请两位戌时前往普陀寺十四院共同完成任务。”
[小世界开启,完成所有剧情即可回到原来的世界]
[请勿做出任何伤害搭档的行为!]
她不知不觉竟成了一个陌生陆家的二小姐,这处与她生活的世界别无二致,但她并没有听过有关这儿的事。
莫非碰上了什么光怪陆离之事,还有脑中莫名其妙的声音,以及突如其来的记忆。
风灵见她睁眼,紧着那口气松了下来,扶她起来,倒了一盏茶递到她唇边:“女郎喝些温水润润。”
裴臾不自觉喝了一口水,陆臾的身体对风灵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下意识就信任她。
随后又让她好好歇着,下去为她招呼吃食。
这空档,裴臾粗略地过了一遍脑中的书,文风粗糙,大多是难以启齿的内容,而主人公便是她与她的亲兄,陆清。
提起陆清,她不由心中愤恨,只想剖开他的胸膛,看看里头有没有心,而十四院,自然要去。
她欲再去倒些水,却在水盆中瞥见了自己的脸,与她前世一模一样。
她皱眉,水中的人亦皱眉。
这时风灵倒是回来了,端了一个竹盘,上头有一碗素粥,她道:“女郎睡了这些日子,吃两口粥填填胃吧。”
见裴臾挤眉弄眼的模样,又笑道:“女郎这般有活力,那奴便放心了。”
陆臾的记忆里是极依赖风灵的,闻言,陆臾点了点头,嗓子还有些哑:“这几日辛苦风灵姐姐了。”
话说陆清这头,他年幼尚能背四书五经,是极为聪明的,绕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几日装得也是绰绰有余,在裴臾苏醒的那刻,一切谜团便迎刃而解。
当下要做的便是等辰时到了,去十四院见见那人是否为裴臾。
裴臾假称还得睡会儿,将风灵支了出去,本还担心迷路,脑中竟有一张地图,引着她前行。
虽说这长相与她一样,但身体就弱了许多,加之伤病初愈,她一步一喘,不时还要躲避来往仆从,惊得她一身汗,才终于到了十四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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