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似乎并不意外:“讲。”
对方言简意赅,出于礼貌,她也该开门见山。
姚牧羊撤后一步,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这个礼行得扎实利落,长发随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从池遂宁手背上扫过,令他有些诧异。
在礼堂后台,他已经见过了这位罪魁祸首。
彼时她昂着头,眼睛明明是温柔的形状,眼神却充满戒备,对每一个前来质问的人摆出战斗的姿态。她话很少,来来回回只有一句“我是经管学院2015级会计专业姚牧羊”。
他本以为,这样硬气寡言的女孩子当众道歉多少会有些磨不开面子,谁知竟如此大方干脆。
池遂宁本不想为难一个大一新生,可见她一脸诚挚,忽然又不想轻易放过她了。
他把学士帽拿在手里,表情玩味:“你尾随我一路,就为了说这个?”
姚牧羊没想到行踪早已暴露,错愕抬头,四周众人皆是吃瓜的表情。
她慌忙解释:“我不是尾随你,我是从礼堂跟过来的,但是一路上都没找到跟你搭话的机会。”
池遂宁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手里学士帽的帽檐:“哦,是搭讪。”
姚牧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刚才在礼堂我放错了音乐,学生会主席派我来跟您道歉。“”
池遂宁眯了眯眼睛:“是你?”
他眼型本就锋利,一垂眸更显得不好惹,姚牧羊攥着衣角,点了点头:“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手滑了,这是个意外……”
池遂宁一哂:“意外。别人逼你来道歉,委屈了?”
姚牧羊料到此人难缠,但没料到如此难缠。
于是重新站好,垂头敛目:“学长,我是真心实意来向您道歉的,我的无心之失给您带来了伤害,我很抱歉。”
她长着一双圆碌碌的小鹿眼,常年氤氲着水汽,外面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反而显得乖顺老实;语调又带着一点点南方的温吞,愈发楚楚可怜。
样子可怜,会让人心疼,也让人想欺负。
池遂宁俯下身,目光与她平齐:“毕业典礼,一辈子就一次,知道吧?”
“嗯。”
姚牧羊扶了扶眼镜,试图用镜片挡住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他弯了唇,眼里甚至带了笑意,但对面手足无措的小学妹只看到了胁迫。
“你,你说怎么办?”
池遂宁却不答,问起了别的:“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她会,所以答得很溜:“姚牧羊,经管学院2015级会计专业。”
这个答案他早已知晓,可听她亲口对自己说出来,眼前忽然出现广袤的原野,风吹草低,遥远又辽阔。
“会计专业,应该很擅长核数,我实验室里正好缺一个记数的。”
她最怕欠人人情,听见偿还之法,赶紧举手答应:“我可以!”
池遂宁终于面色稍霁:“明天早上八点,实验楼见。”
他说罢转身离开,姚牧羊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忽然觉得不对劲:“等等,学长,哪个学院的实验楼呀?”
池遂宁回过身,眉间拧出一道褶:“你连我是哪个学院的都不知道,还说有诚意?”
姚牧羊急中生智:“我不知道你是谁,更验证了我不是故意针对你。”
池遂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塞进她手里:“从今往后,你最好记清楚。”
她摊开手掌,是他的校园卡,照片上的人眉目张扬,似在督促她赶紧记住自己的信息。
池遂宁,机械工程学院2012级,学号……
等等,他没有校园卡,明天怎么去食堂吃饭?!
第二天一早,姚牧羊打包了一份早餐,依言等在实验楼门口。
京城时间八点整,池遂宁骑着公路自行车停在她面前,逆天长腿踩在台阶上,盯着她手里的饭盒问她:“没吃早饭?”
她掏出他的校园卡,和饭盒一并递过去:“我吃过了。”
他偏过头,唇角扬了一下又压住,然后从她手里接过饭盒:“我已经毕业了。”
姚牧羊看了看掌心烫手的卡片,举到他脸前:“那,那你留个纪念?”
池遂宁漫不经心地咬住牛奶包装袋:“你留着吧。”
“我?我拿你的卡做什么?我自己也有。”
池遂宁扬了扬下巴:“你的卡能刷开机械工程学院的实验室大门吗?还是你想我每天在楼下等你?”
姚牧羊明白了他的用意,赶紧把卡片放进包里:“我会好好保管的,等债务偿清再还给你。冒昧问一下,学长,你需要我替你记数到什么时候?”
池遂宁冷了脸:“怎么,还没开始,就想着摆脱了?”
姚牧羊闭了嘴,心里腹诽,传言他脾气不好,全都是真的,而且还小气,疑神疑鬼,妄自揣测,上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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