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顿住脚,回了身。
没有了污糟玻璃的滤镜,赵小山看上去的的确确是老了,明明上次见还像只斗志昂扬的黑天鹅,现在却敛了羽翼,说老就老了。
“你来港城是……找我?”
赵小山脸上混合着期待和试探,显得有些畏缩,也许这就是她看上去显老的原因,以前无论她多么理亏,都不会失了底气。
“不是。”
“那是旅游?”
“差不多吧。”
聊完这两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身材和善的男人从茶餐厅出来,搓手望着赵小山,正是和她一起进餐的那位。
“男朋友?”姚牧羊问。其实也不怎么好奇,她身边男人都是匆匆过客,问了也白问,和天气一样,无非是个没话找话的话题。
“老熟人。”赵小山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又乖乖进了门。
“看上去脾气挺好。”
“还行吧,他以前可不是这样,趾高气扬的,就知道拿钱砸人。”
姚牧羊忽然想起,赵小山确实曾在港城有个富豪相好,后来那人还给她写过整整十三封夹着玫瑰花的求和信,肉麻得掉渣,都被自己扔进了垃圾桶。
“那个richard?”她有些惊讶。
赵小山知道她为什么吃惊:“破产了,做点小生意糊口,自然性子就变了。”
“嗯,人是会变的。”
能让人发生变化的,也许是剧烈的疼痛,又也许是长久的爱意。
又是沉默。
赵小山双手插兜,有些焦躁地摸了摸。
姚牧羊知她烟瘾犯了,港城禁烟严苛,好心提醒:“前面有个吸烟区。”
谁知赵小山摇摇头,摸出盒薄荷糖来,自己吃了一颗,又递给她:“我戒了。”
“戒了?”她愈发惊讶:“为什么?”
从她记事起,赵小山就烟不离手,戒烟简直是天方夜谭。
赵小山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糖,瘦削的腮鼓了起来,心气颇为不顺:“还不是你家那位,说抽烟不健康!”
这一年来,每每烟凑到嘴边,她眼前就浮现池遂宁冰冷得要杀人的眼神,还有那只被他捏爆的打火机。不抽难受,抽了更难受。
“我家……池遂宁?”
“不然呢?我在港城都能看见你俩秀恩爱的花边新闻。”
赵小山不忿起来,终于有了赵小山的模样。
姚牧羊震惊之下,忘了尴尬:“你去找他了?“”
“是他找我!说什么万一你想见我,他得知道我在哪,然后又不让我见你,你说他是不是痴左线?“”
她一时语塞。
他们最后一次谈起赵小山,是她破译u盘的那个夜晚,他说,等你准备好,再亲自问她。
赵小山轻咳一声:“我可没骂他。”
姚牧羊回过神:“你挺怕他?”
赵小山不自然地偏过头:“一个后生仔,拽成个什么样子。不过,”她又叮嘱:“你决定跟他,就好好过,别把他惹急了,他脾气不好。”
时隔一年,两人还是话不投机。跟不跟的,谁跟谁还不一定呢。
她笑笑:“你住哪?”
“richard有间小房子,港城的房子比京城还挤。”
姚牧羊从包里掏出笔,在手里的塑料杯壁上写了一个地址:“我下个月回京城,我会把钥匙留给物业。”
赵小山看着那个位于富人区的街道名称,神情复杂:“你早就来港城了?”
她指了指茶餐厅里焦灼等待的男人:“只能你住,别带人回去。”
赵小山垂了头,神色黯然:“我懂,以后不会了。”
“我走了。”
“留个电话?”
“没必要。”
“牧羊!”赵小山再次叫住她:“我能去看看老太太吗?”
她这次没有回头:“你是她的法定监护人,没人能拦你。”
转过街角,站在一家金店的招牌底下,姚牧羊拨通了池遂宁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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