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轻轻一笑,算作回应,而后视线再次落到陆夫人身上,眉角高挑,问:“谁不知道儿媳妇是陆夫人的嫡亲侄女,儿媳妇如此没有规矩,陆夫人娘家可真是家风清徐。”
被拐着弯骂自家侄女和娘家人,陆夫人气得脸庞通红,捏着帕子的手掌颤动,气声道:“刘夫人慎言,不知哪里听来的传言,根本没有这些事,不要血口喷人。”
刘夫人嘴角勾起,红艳艳的嘴唇显得鹳骨突出:“是不是传言陆夫人心中有数,前些日子贵府嫡长孙一直住在外头,当谁不知道这些事啊。”
“那,那是煊哥儿为了出入宫方便。”
“哦哟,齐国公府就建在皇城根上,再方便能有府上方便,到底是继室,不是亲生的不心疼。”
眼见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吵起来,郡王妃不由扶额头疼,早知道就命儿媳妇在外候着,见到两人就使个眼色分别引开,省得二人见面分外眼红。
要说两人的渊源还跟齐国公世子有关,当年齐国公世子续弦,府上有意考虑这位刘夫人,两家商定私底下观看,谁料到,世子出走一趟江南相中了陆夫人,回来后要死要活非要娶陆夫人,那能怎么办呢,反正最后还是没能拗得过世子,好在娶的是继室,府上又已有嫡长孙,对继室门第要求就不高了。
但对眼看着就能成为顶级勋贵之家世子夫人的刘夫人来说,就显得憋屈又不甘了,后来家中把她嫁给一七品小官,熬了这么些年,大前年终于穿上绯袍,官职还是实权职位,眼看着前景一片光明,相对比就是齐国公世子了,虽是世子,但只领着个五品的闲职,仕途可谓十分平庸。
因而,这位刘夫人每每见到陆夫人,都要冷嘲热讽一通。
“这位夫人,你是羡慕吗?”
突然,一道清丽的嗓音插进去。
厅内霎时陷入寂静。
刘夫人回过神,发现出声的居然是府上少夫人陆今湘,她微微张嘴,有些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陆今湘望着她,一字一句重复道:“这位夫人,你是羡慕吗?”
哈?刘夫人总算听清了,她感到不可置信,还有些许啼笑皆非:“我羡慕什么?羡慕你性情顽劣,家风不正吗?”
陆今湘轻轻抿起唇,笑了。
“自然是羡慕我在国公府跟在娘家一般受宠,府上无论祖母还是母亲,都对我像自家姑娘一般疼爱,就算我与相公偶有拌嘴,也是偏爱我居多。”
顿了顿,她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唇边笑容那般甜,却字字诛心道:“不像许多夫人,顶着贤良淑德的名头,每次受了委屈,却总是自己避出家门躲往娘家。”
“你,你胡说什么。”刘夫人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怒火上涌。
她刚刚的话只想嘲讽陆夫人姑侄,完全没想到陆今湘会从这个角度回怼她,但仔细一思考,发觉她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前两日刚被丈夫气得跑回娘家,结果婆家无人来接最终还是她自己灰溜溜走回去的刘夫人,只觉得陆今湘这些话简直在当众打她的脸,她气得神志不清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娼妇……”
“刘夫人慎言!”
郡王妃忙喝止刘夫人,脸上表情冷若冰霜,真当她性子软和,就把她当泥塑的人了?
且不说此等污秽下流话语万不该出现在世家勋贵场面上,就说陆今湘的身份,是她能得罪的起吗?
刘夫人被喝止,脑子冷静下来,意识到陆今湘的身份,陆夫人虽是世子夫人,但齐国公世子乃庸才,向来不为宫中所喜,但陆今湘夫君却是真真正正简在帝心,又与太子一同长大的肱骨之臣,如今官职又与自家夫君齐平,却比自家夫君更受朝中重用。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这个场子是找不回来了。
但让她咽下这口气又心生不甘,盯着眼前女子明媚清丽的面容,脑中思绪翻涌,半晌,半是嘲讽半是疑惑道:“少夫人好口才,若上次少夫人像今日这般伶牙利嘴,也不会当众丢人了。”
说得是陆今湘头次随老夫人参加宫宴,当时她被太后问询,紧张得脸色惨白回话磕磕绊绊,世家贵妇的风度荡然无存。
自那后,老夫人吩咐不许她出门,关府上半年,请了几位嬷嬷好生教导了一番宫中贵族礼仪。
陆今湘虽然一时没回忆起这件往事,但不妨碍她张嘴就道:“我年轻,脸皮薄,比不得一些上了岁数的,连小辈一些稚嫩笑语都恨不得吹毛求疵。”
陆今湘很少出来交际,上次碰到她还是某位长寿公主的寿宴上,刘夫人万万没想到,这位少夫人嘴巴如此刁钻,偏偏还让你一时反驳不了。
她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干脆甩袖转身走了。
刘夫人走后,郡王妃为这件事赔罪,陆夫人鲜少在与刘夫人的交锋中大获全胜,心下正是开怀,摆摆手说无碍不关她的事,郡王妃笑着邀请她去后院闲逛,方怡园赏秋就赏在后院,陆夫人畅快应下带着陆今湘离开了。
一行穿着不凡的人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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