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辞没问什么,举着伞说,“走吧,送你回去。”
很快,她意识到梁净词的两分钟是什么意思。
在回单元楼的路上,他的奔驰车刹住在路口,梁净词坐的是后排,车停下后,司机转头望他,请示下一步。
一袭黑衬的男人周身凛冽,从濛濛的雨里过来,他不撑伞,皮鞋踩在水塘,浑不在意,只是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人。梁净词站在她的跟前,平坦的眼中,一半是高高在上,一半是失魂落魄。
“姜迎灯。”他喊她的名字,声音冰冷低沉得像欲碎的玻璃。
周暮辞张了张嘴,觉得这种场合他该说些什么,但又生怕错一个字,看迎灯。
梁净词目不转睛看着她,沉沉道,“我有话要说,让他走。”
姜迎灯抬起湿漉漉的眸和他对视:“凭什么,你说走就走?”
梁净词说:“不走也可以。”
被逼到了一个情绪的爆发点,他永远镇定的眼波里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那就让他看着。”
她感受到,梁净词在害怕。
害怕真的失去,害怕他姗姗来迟的吻再炽烈,也留不住她“过时”的爱。
她踮起的脚尖,他领子上的酒气,她抵在他胸口的掌心,他火热的唇,一丝一缕的细枝末节,缠乱在一起,成为这个凶猛又混乱的雨夜,最潮湿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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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梁净词第一次强吻她。
再温文随和的人在屡遭碰壁, 无计可施的时候,也不得不用这样唐突冒昧的方式让感情破土。他滴水不漏的心迹有了缺口,从里面漏出来, 是对她的不舍和疼惜。
幸而他吻得不深。
浅浅一个烙印却滚烫,落了她满唇。
姜迎灯再加一把力推他, 梁净词就自然而然退开了。
他眉眼里有醉意和失态。发间, 领上,各有一点潮气, 眼睛也像是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隔两三秒, 他抬手揉了揉皱紧的眉心,转而便恢复好整以暇的姿态,动了动嘴唇, 可能是想为这唐突道个歉,但姜迎灯显然不想听。
这时应该做什么呢?骂他一句,或者扇一个巴掌, 都不过分。但她没有太过激动,只是看着他说:“因为走投无路了, 所以就不择手段了吗?”
一旁的周暮辞尴尬得耳朵发烫, 想帮姜迎灯撑个伞,又实在怕被卷进风波, 只好退到一旁的廊下,放低了伞沿装透明人。
“不择手段?”梁净词刚揉平整的眉头再次皱起,严肃地看着她,惊讶这用词。
“不然呢, 你有什么立场亲我?”
她湿漉漉的眼在夜色里炯炯, 并不避让他的进攻性:“梁净词,没有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招数。”
他卑劣道:“有用的话, 再来一次又何妨?”
姜迎灯一滞,脸色沉冷:“如果你只有这样鲁莽的回答,我回家了。”
她说着,正要走,手腕被擒住。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又低了一些,只掠过在他肩侧的耳畔。
“我告不告诉取决于能不能改变。我不能,我的力量太微薄了。既然早就看透,又何必再去做扑火的飞蛾,自焚一场,伤透的仍然只有我自己。”
手腕被他捏得一片潮热,梁净词力量很紧,这回又不管不顾她的疼痛,只想把人留住一般心态执拗。
“我爸和你说什么?”
姜迎灯抑制着鼻酸,仰头又看他晦暗低潮的眼:“不要回溯痛苦,没有意义,这是你教我的,我现在能够做到不去计较这些了,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来撕扯我的伤疤?”
梁净词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愿再提?”
“我刚才已jsg经说得那么清楚。梁净词,你猜我为什么说你精?因为你明明就心如明镜,比谁都懂,一遍遍盘问有什么意思。”
“是,”他肯承认,“我知道你要什么,只不过我需要处理一些麻烦。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些事我会——”
“因为那时的我,并不想让你为我陷入这些麻烦。”她难抑地颤着声,打断道,“如果你要娶的人是顾影,你不会有麻烦。然而我是姜迎灯,你就要为我分心,为我忧愁,为我去安排这这那那,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甘心放手,我只想让你轻轻松松过完一生,我想让你做那个应有尽有的天之骄子,而不是为了姜迎灯满身负累。我不想看到你为我失落,为我痛苦,为我腹背受敌。”
“一定要亲耳听我说出这些话吗?
“如果是的话,那我再清楚地告诉你,我们两个人注定就是悲剧结局,这就是一个死局,不要再去圆了。很生硬,很痛苦,也很折磨。我不想为难你什么,当机立断就是最合适的选择,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
梁净词说:“那时的你这样想,现在的你呢?”
“现在?时过境迁了,现在不重要。”
他说:“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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