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才把这阵情绪吞回去, 她酒后会犯心悸, 在密不透风的车中,听着自己如擂的加速心跳声,压着声线, 报上地址:“住在西牌楼北苑。”
梁净词好像没听过这地名似的,低着头在导航里搜索。
她说:“你往前开,然后十字路口左转, 一直走就到了。”
他放下手机,看了看她, “行。”
在他话音落下时, 姜迎灯闭上眼,企图通过装睡来熬过这段不过超过二十分钟车程的路。
她今天是真的很累了, 不想再在他面前摆出任何努力伪装的面貌。精疲力尽的时候,连张嘴说话都累,遑论还要带着假面演戏。
她希望梁净词也不要说话,她只想安静一会儿, 窝在这柔软的座椅中, 松一松紧绷了一天的筋骨。
梁净词的身上总是沾点凛冽的冬日气息,在车里, 这气味与她身上的清淡酒气缓缓交织着,像冰块,早春时节随水往下游漂流的浮冰。
如她所愿,他一直沉默着,姜迎灯的耳畔只有窗外的呼呼风声和转向灯滴滴的动静,到后半程,她陷入车里过于舒适的环境,真的浅憩了片刻。
不知道睡了多久,歪斜的脑袋撞了下车窗,姜迎灯才蓦然惊醒。
车大概已经熄火很久,梁净词那一头的窗户被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温暖的风流进来,落在他衣衫单薄的肩上。
梁净词闭着眼,戴着耳机,也姿态慵懒地陷进车座。
他没睡着,因为撑着额角的手指正轻微地摩挲,大概是在听听力。
姜迎灯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此时此刻,才有契机重温这可贵的美貌。
能借着屏息的片刻,将眼睛的焦点拉近,近到眼皮上青紫色的血管,近到纤长浓密的睫毛。
他的睫毛很漂亮,有一段时间,姜迎灯喜欢研究他的五官,就趴在梁净词的身上,问他:“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剪过睫毛呀?不然怎么这么长,这么自然?”
过后又沮丧地说,“哎,你看我的就不行,用刷子都刷不出这样精致浓密的感觉,贴假睫毛又太假了,你懂不jsg懂?”
梁净词不懂,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回视着她说,“还想长些么,我给你剪?”
生怕他真的动手似的,姜迎灯赶忙捂着眼说不行,怕长不出了。
耳边传来他浅笑的气息声,然后手腕被人拉下来,一个吻落在她单薄的眼皮上。
梁净词忽而道:“这么看来,今后孩子的睫毛还是遗传我的好。”
他丝毫没注意到怀中人的怔忡,接着说:“眼睛就像你吧,楚楚惹人怜。”
男人轻闭着眼,搂着她说这话,没在意什么,也不认为这话有任何问题。
语气自然到好像在和她商量明天吃什么。
表情是无波无澜的,心是让人看不穿的。
那就是唯一一次了,梁净词在她面前,憧憬起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又因为太过遥远,如梦如幻。
姜迎灯嘴上没说什么,心底掀起滔天的浪,这股凶猛进入到当夜的梦境。
她在梦中,收到他的一纸婚书。
喜悦没有维持太久,一觉醒来,什么都落了空。
要不是麻木掺杂着疼痛的身体感知在提醒她,眼下是刚参加完酒局的夜,姜迎灯都恍惚觉得,这或许是他们交往的平静时光里,某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日。
梁净词的长相如初,冷冽又疏离,但气质变醇厚许多,比往日又添几分深邃。
过好一会儿,梁净词在她的注视里慢慢睁开眼。
姜迎灯避开视线。
他望着她紧急闪躲的侧颜,声线沉沉问:“哪个单元?”
“哦,”姜迎灯这才看向外面,“就这个。”
她说着,推门下车。
又强颜欢笑着,说一遍:“谢谢你。”
姜迎灯方才歇了一会儿,元气稍稍恢复,能挤出端庄的笑容了,她提着包,回眸看跟下车的梁净词。
他黑衫黑裤,身形修长,站姿没太拘着,就倚着车门站在那里,将她目送。
姜迎灯搭西装,穿了条黑色半身包臀裙,刚才那不堪重负的小腿,这样看来已经好很多,起码能站稳。
梁净词的视线就轻淡又漫长地停留在她的小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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