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沈鸾眼角泛出层层水雾。
少顷,裴晏冷笑出声:“我在你眼中就是这般卑鄙无耻?”
沈鸾仰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人,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裴晏怒极反笑,眸光渐冷,犹如缀上一层寒冰。
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沈鸾纤纤细腰往下。
“卿卿知道怎么才是卑鄙无耻吗?”
声音噙着冷意,裴晏攥住沈鸾双足,狠狠朝前一拽。
“我不想弄伤你。”
“夹||紧。”
“再用点力。”
房间啜泣声不断。
良久,青纱帐幔上悬着的金铃终于停下了晃动。
沈鸾埋在枕上,滚烫泪珠泅湿了枕巾,她轻声呜咽。
日光洒落一地。
裴晏俯身,一点点吻过沈鸾眼角的泪珠。
他声音透着喑哑,意有所指,“卿卿,这才是卑鄙无耻。”
紫檀嵌玉插屏外, 青纱帐幔隐隐绰绰。
楹窗下的贵妃榻上,锦衾拥着一人,三千青丝低垂,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陷在枕下。
一双柳眉轻蹙,眼角泪珠未干。
沈鸾闭着眼睛, 似乎沉在不安分的梦境中, 纤纤素手透过青纱帐幔,枕在引枕上。
纱幔之外, 洪太医凝眉, 细细诊了好半晌,拱手起身,朝裴晏抱拳。
“郡主身子……”
话犹未了, 洪太医倏地想起沈鸾如今早不是长安郡主,他眸光稍滞,讷讷收住声jsg。
裴晏面不改色:“卿卿身子如何了?”
许是那场火海死里逃生, 加之那些陈年旧事沉重的回忆,沈鸾这一年大大小小的病不断, 身子比以前虚弱许多。
“郡……姑娘这是思虑过度, 郁结于心。”
洪太医轻叹口气,觑着裴晏脸色, 大着胆子提点一句,“陛下,姑娘如今的身子,不宜、不宜……”
裴晏面如寒冰, 他手心还是攥着沈鸾当年留下的那一方小木雕。
“朕什么也没有做。”
洪太医一时语塞, 话哽在喉间。
他悄悄侧目抬眸,透过那层轻盈纱幔, 轻望里面人的光景。
什么都没做沈鸾就这般,若是做了……
洪太医垂首敛眸,不敢再多看,又细细交待几声,拱手退下。
那药方自送去茶房,自有侍女盯着,空荡荡的雅间内,又只剩下裴晏一人。
帐幔挽起,日光满地。
视线下移,落在沈鸾纤细白皙的脚踝上。
足上的痕迹早就擦了去,只剩一方丝帕,皱巴巴掉落在榻边。
裴晏目光沉沉,喉结轻滚。
只是用脚,沈鸾都能晕过去……
裴晏皱紧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勾住沈鸾青丝,他唇角勾起几分讽刺。
“阮芸就是这般照顾你的?”
声音低低,自胸腔发出,裴晏眉眼低垂,似是在自言自语,“也不过如此。”
……
落日西沉,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之上。
已是掌灯时分,裴晏人虽不在京中,然政事却半点也不能落下,千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堆积如海,高高堆在案几上。
郑平垂手侍立在旁,为裴晏添茶剪烛花:“主子,这是三公主府上送来的信件。”
裴晏对裴仪府上的事半点兴趣也无,他揉揉眉心,忽而想到一墙之隔还有一人。
他凝眉,自郑平手上取下信件。
寥寥数语,不外乎是静太妃身子不适,裴仪请旨前往骊山别院陪伴母妃。
裴晏双眉紧皱,他手指在案沿上轻轻敲着。
紫檀木缂丝屏风上映照点点烛光,裴晏声音微沉:“裴仪又和白世安吵架了?”
京中人人皆知,白世安心中另有所属,若非先帝赐婚,他断不会成为裴仪的驸马爷。
郑平摸不准裴晏的心思,若是往日,裴晏根本不会管三公主府上的事。
闻言,只如实答道:“是,奴才听人说、听人说三公主好像还在公主府门口扇了驸马爷一巴掌,两人闹得……不太愉快。”
岂止是不愉快,那天京中人人茶余饭后的消遣,都是裴仪那一巴掌。
裴晏一手抵着头:“随她去罢。”
一语未了,他忽的仰头望向门外,“卿卿可醒了?”
郑平毕恭毕敬站在一侧:“是,姑娘早醒了,如今正唤人打水。”
雅间内。
紫檀嵌玉插屏后,沈鸾心不在焉坐在贵妃榻上,她双足秀丽,一手就能握住。
沐盆的水换了一回又一回,沈鸾仍不餍足。
一双杏眸哭得红肿,眉眼低垂,眼睫上还垂着泪珠。
沐盆水面澄澈空明,浸泡一双莹莹小脚。
脚踝白净纤细,那上面悬挂着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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