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鸾笑着点头。
待二人移灯出去,沈鸾唇角的笑意彻底消失殆尽。
手指触到枕头下的金镶玉珠钗,沈鸾方悄悄松口气,阖眸睡去。
案几上的双面兽耳三足香炉青烟未烬,袅袅青烟腾空而起。
夜已深,窗外遥遥传来二更声响。
万籁俱寂,忽而支摘窗传来很轻很轻的一道声响,继而人影晃动。
隔着层层青纱帐幔,裴晏一身玄色圆领长袍,悄无声息出现在沈鸾榻前。
瞥见炕上空着的人影,裴晏唇角勾起一抹讥讽。
茯苓和绿萼那两个丫鬟虽说尽心,然他这几日夜夜和沈鸾同寝,那两人却半点也未曾发觉。
榻上的沈鸾双眸轻阖,睡颜恬淡平和。
夜风透过半支起的支摘窗,轻挽起帐幔一角,银辉洒落在沈鸾清瘦的眉眼上。
似是睡得不安慰,裴晏看见沈鸾轻皱了下眉角,握着锦衾的手指轻轻攥紧。
他无言注视片刻,少顷,轻声踱步至窗前,彻底掩下支起的窗子。
最后一道银辉消失殆尽,屋子静悄悄,彻底陷入夜色。
夜风自窗下拂过。
裴晏折返回榻前,他视线一点点在沈鸾脸上逡巡。
手指伸到空中,忽而又顿住。
无边夜色中,笑意如涟漪,在裴晏唇角一点点扩大。
他俯身jsg,忽的垂首凑近。
一字一顿。
“卿卿可知,自己装睡的本事……很是一般。”
长夜漫漫。
寒风呼啸, 青纱帐幔落下,轻笼在裴晏肩上。
月色清明高悬空中,凌乱洒落一地, 然却止步于支摘窗下。
美人榻上的松石绿双绣花草仙鹤纱帐映照夜色,兜满一地的寂寥安静。
殿内静悄悄, 只有茯苓和绿萼二人平缓的气息传来。
沈鸾忽的睁开眼, 杏眸清明一片,半点睡意也无。这是她醒来后, 第一次看见裴晏。
屏着的气息彻底涣散, 沈鸾望着榻前如入无人之地的裴晏,锦衾下的手指紧握成拳,染着蔻丹的手指紧紧掐入手心。
她永远也忘不了, 那年大雪落满枝头,新皇登基,沈鸾满心雀跃跑去养心殿。红梅绽雪, 皑皑雪地淹没沈鸾的脚步声。
她听见宫人小声的窃窃私语。
“沈将军也真是可怜,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谁说不是, 那诏狱岂是人待的地方, 这回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听说沈将军才去了一天, 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都是叫烙铁烫的。那地牢潮湿肮脏,老鼠蟑螂密布,沈将军一身铮铮铁骨, 真真是作孽。”
“我听说沈将军还被拉去游街示众, 沈家这回真真是栽了,那么多条人命, 唉。”
宫人渐行渐远,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只有两行小巧的脚印。
沈鸾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她后知后觉,这几日蓬莱殿的宫人少了些许,昨日她想出宫瞧瞧母亲,也叫人拦下。
当时沈鸾并未多想,只当是裴晏刚登基,宫规森严也是应当的。
却不曾想、不曾想竟是因为这样的缘由。
雪珠子乱了视线,雪花簌簌,漫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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