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端详着裴仪,想从她脸上一两分不同,然裴仪只是淡淡:“是吗?”
裴仪面不改色,“舅母说什么了?”
静妃垂眸:“她说,先前有人见你和表兄在猎场说过话。算算日子,那天之后你表兄也没了踪迹。”
静妃攥着裴仪的手,轻言细语,“仪儿,你告诉母妃,他那天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说他要去见什么人,或者和什么人有约?”
裴仪轻哂:“表兄去的都是烟柳之地,这种话他会和我说?舅母自己糊涂了,难道母妃也糊涂了不是?还是……”
裴仪忽然沉下脸,“母妃怀疑,我与皇兄的死有关?”
夜风拂动,竹帘半卷。
裴仪凝望静妃双眸,良久,方听静妃一声笑:“仪儿,母妃从来都当你天真。深宫幽幽,母妃如履薄冰,深怕说错做错惹人笑话,又怕你性格鲁莽,平白惹了事非都不知。”
却不知,从来天真的只有她自己一人。
静妃突然冷下脸,手中的薄荷香盒狠狠往地上摔去,碎了一地。
“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仪,你当真以为自己真的能瞒天过海,只当没人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了?”
良久的沉寂。
裴仪抬眸,深深望着静妃不语,片刻,方低笑出声,她手执小铜火箸儿,慢条斯理拨动香炉中的香灰:“紫苏到底还是手生,这么快就被母妃发现了。”
静妃呆若木鸡:“……仪儿,真的是你?”她仍觉不可置信,“所以你舅母说的……都是真的?”
是裴仪将她侄子骗到密林,又是裴仪指使下人,将那黑熊……
静妃忽的干呕,双眼挂上泪珠:“为什么,他是你表兄,他还是你母妃的亲侄子!你这么做,对得起……”
“怎么对不起?”裴仪面无表情,自榻上站起,她高高仰起头,“舅母神通广大,连我将表兄骗至密林都知道,想必表兄做的混账事,舅母也一清二楚。”
静妃捂住双唇:“他虽糊涂,想对沈鸾下手,可到底还没成事……”
“没成事是因为没来得及。”裴仪神情淡漠,“自古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理。”
既如此,倒不是直接死了干净。何况那人本就作恶多端,死得不冤。
裴仪语气轻飘飘:“母妃向来独善其身,不喜欢沾惹宫中是非,怎么在这事上倒是糊涂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那般看重沈鸾,你们真以为表兄说的那些话,父皇会不知道?舅母若是再来,母妃可替我多问上一句,她若想保住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就老老实实将这事咽下去。”
殿外传来报钟声,一声又一声振聋发聩。
静妃扶着身子,摇摇欲坠。
裴仪福身:“天色不早,仪儿不打扰母妃休息,明日再来向母妃请安。”
缓步行至宫门口,忽听身后传来静妃一声:“仪儿,若是出事的不是沈鸾,你还会如此吗?”
殿内幽幽,裴仪身影一顿,险些被门槛绊了一绊。
手中巾帕攥紧,终头也不回离了静妃寝殿。
走得急,差点迎面撞上紫苏。
“公主,五皇子出事了。”
紫苏左右张望,压低声音凑至裴仪耳边,“我们的人刚来报,五皇子从下午就昏迷不醒,一直说胡话。听说,还喊了长安郡主的小名。”
天色已晚,茫茫夜色笼罩,独裴晏寝殿灯火通明。
宫人乌泱泱站了一地,殿门口的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高高挂着,小太监提着明瓦灯,为皇帝照亮小路。
“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皇帝大怒,一甩袍衫高坐于楠木交椅上,烛光轻落在他威严眉眼处。
李贵伏跪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响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殿下回来的时候身上只有皮肉伤,奴才不放心,想唤太医前来,殿下不让。不想傍晚时忽然起了高烧……”
李贵泣不成声。
裴晏刚救了自己一命,听闻对方出事,裴煜匆忙赶了过来,朝皇帝拱手请安。
皇帝摆手:“不必多礼。”他面容严肃,“之前你和宴儿在密林,你可有发现其他异常?”
密林杂草丛生,许是碰了什么奇花异草也不一定。
裴煜垂首侍立,双眉紧皱,思忖半晌,终摇头。
黑熊高大凶猛,他和裴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将那畜生制服。彼时两人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哪还顾得上其他。
裴煜细细回想,倏地仰起头:“那黑熊凶残,五哥曾被它摔落在地,那时五哥曾陷入一小段昏迷,会不会是那时……”
太医静立在一旁,抚着长须道:“或许是那时受的内伤,也不一定。倘若真摔伤了脑子,那后果可就……”
皇帝面色铁青:“说!”
太医垂手:“若真是脑伤,很有可能记忆受损,还有可能……损了智力。”
损了智力,便和痴傻小儿无异。
前朝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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