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吓得半死,没找到人之前,心里一直想着寻到人之后定要狠狠收拾一顿,待此刻云娘看到越秋河嘟着小嘴弱小可怜的模样。着急、担忧、火气都在这瞬间土崩瓦解,云娘双膝蹲在他面前,替他扒开脸蛋上的湿发,小河以为要挨揍,挤出的泪还没有多少,云娘就紧紧抱着他,“呜呜呜”地哭起来。“哎找到了!找到了!”“这大晚上的,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找到了就好啊!云娘该高兴才对!”“云娘,孩子都湿透了,赶紧带回去换衣物,洗个热水澡,熬点姜汤以免染上风寒。”“对对对!”其他五人围上来,热诚的你一言我一语,扶着云娘牵着小河往回走,就快回屋之际,沈爹跑来看到小河先是一丝惊喜,而后他上气不接下气道:“云娘,小天也不见了。”身边一男子露出紧张之色:“最近镇上不太平,总有妖魔窜出抓年轻人和小孩子,你们做父母的不能掉以轻心啊。”另外一个女人道:“大家赶快帮忙找找,月色这般亮堂堂的,肯定能找到。”她安慰哭噎的云娘,“云娘,你别哭,大家帮忙一块找找,你们刚来太湖也不熟悉。”云娘两夫妻连忙点头重复道谢。这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爹,娘。”大伙回望身后,一个与小河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就站在大家身后。此刻,与其说云娘抱着小河,不如说她靠着小河才未跌倒,脚下发软,一步也挪不动。沈禾大步跨上前抱起小天,喜极而泣道:“小天!你怎么跟着乱跑,还有你小河,你们如今都听到婶婶伯伯说的,有抓孩子的妖魔出没,以后别再乱跑了。”孩子找到了,大家安慰劝说一番,各自回了家中。小河回家就想如实招来,云娘抬手捂住他的嘴,“小河乖,时辰不早了,快带着小天一起睡觉去。”小天拽着云娘,奶声奶气道:“娘,我要和你一起睡。”云娘看着小河,他垂首知道又没自己的份,正可怜巴巴的准备走回自己的小窝,就被云娘叫住,“小河过来,今夜都是娘不好,就允许你们俩一起和爹娘一起睡。”两个孩子高兴坏了,云娘又补一句:“就此一次,以后再也不要与爹娘分开了,好吗?”两个孩子不知大人愁思,那一夜都兴奋得反而睡不着,也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一家人挤在一张床板上。
小河那一夜的大吼声引起了徐川的注意,云娘和沈禾借口想出太湖也没走掉,被徐川派遣的人首追了回来。那日,天空阴雨绵绵,小河一家人顶着毛毛细雨站立在徐川宅院中,仿佛每个人都笼罩在看不见的硝烟里,愁思如雨,神经紧绷,都翘首以待徐川一个指令。云娘将小河紧紧护在身前,沈禾怀里的小天也抱得更紧,仿佛小天已经融入他的身体,谁也抢不走。宅院内,徐川来回踱步,半响,终于停下他那攥人心魄的步履声,他面带笑容对小河招手,小河抬头仰望着云娘,云娘眼眸里盛满担忧,最后鼓足勇气对徐川道:“徐家主您有话就直说吧。”都到眼下紧迫局势,徐川依旧温和言说着:“你叫云娘是吧,你不要担心,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实言相告,我家安儿打娘胎出生就体弱多病,看过无数大夫收效甚微,我与爱妻也无心再添子嗣,我们便想收一义子,为我儿增添福寿安康冲冲喜,我看这位小公子就可以,面带福禄,骨骼清奇,云娘你们看意下如何。”这时徐夫人抱着孩子走出院子,两个丫鬟在后面紧跟着撑伞,又有两名侍从忙着给夫人怀里的孩子添狐裘毛披风,都这个天了,居然还需要狐裘毛披风?这身体虚弱到什么程度?!徐夫人走到云娘跟前,泪眼婆娑,“云娘,我们都是做娘的人,你看我们家孩儿已经有五岁了,可是”刚说着徐夫人眼眶就泛红,蓄起泪水,望着小河、小天,满是酸楚,“我可能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要遭受惩罚,可是,不该连累孩子啊,他还小,云娘你福寿多禄,全当可怜可怜我,你放心,我会对孩子好,有我在他便在,我绝不会亏待他的。”云娘头上落着蒙蒙细雨,宛如染上一层寒霜,她看到徐夫人怀里的孩子,瘦弱的像两三岁的孩子,他那双黑溜溜的眸子倒是还有几分精神。可冲喜一说若真管用,天下千辛万苦学成的医师拿来干嘛?云娘再是可怜她母子,她也舍不得小河,她更明白眼前的徐家主可没徐夫人那般仁善!她把小河紧紧护在身后,言词认真道:“徐夫人,孩子有病就医才是正途,也正如你所说,我们都是为娘的,纵使男人可以不要,孩子绝不可能抛弃!小河是我云娘的儿子,我谁也不会过继给他,小河、小天都是我的命,你要他们,就是要我云娘的命!”如同一道判决书响彻耳膜,仅有一丝希望转瞬破灭,徐夫人抱着孩子踉跄后退。“夫人!”“夫人!”丫鬟侍从紧张呼喊,徐川大步上前扶住妻子和她怀里的儿子。刹那间,徐夫人几近崩溃,她仿佛被天雷击中,僵硬地抱着孩子转身,五岁的儿子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一双黑黝黝的眼眸看着他的母亲,他似乎什么都明白,眼里涌出了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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