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去寻找别处入住也只是徒添风险。依我看,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住下吧。”
“可是你……”迈乙望着那床起了霉斑的被子,捏住鼻子。
“师哥多虑,云熙早就睡习惯了这种铺子。即使是这种发霉褥子都算得上是奢侈,通常都是和鸟兽同窝,时不时还得跟它们打一架才能赢得一晚睡树洞的权利。”林云熙笑着拉开窗帘将灰尘散去,又执起一张抹布闻了闻,“这种环境根本不在话下。你一路也累了,先坐那儿泡杯茶,我把地板打扫干净,今晚先打个地铺,盖衣服睡吧。”
林云熙说起自己的过去时常常是这样,淡然又漠不关心的,不会透露分毫的埋怨或是苦闷,却反叫迈乙心疼。他哪儿还能真如林云熙说的这样坐着不管,麻溜地爬起来提了个桶:“那我去打水过来,不过只把我们睡的一小块擦干净就行了,不然我得反过来问那店小二要客栈钱!”林云熙被他逗得咯咯笑,他也红了耳尖。
不过这客栈真是比他们所想的还要腐朽,木地板的缝隙里居然生了虫。等两人好不容易打扫干净,打了地铺入睡时,已经是夜半三更。窗外一轮皎月挂在天边,没有一丝云雾。皎洁的月光洒在屋内,风声呼啸。一枚黑影从窗口窜过,像是绕了一圈,又停在了窗口。
那是一只乌鸦,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以看到它巨大的喙里闪烁的和人类相似的牙齿。一粒一粒挤在一起,像是生米般,有些透明。再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牙齿的缝隙里卡着碎肉。一枚碎肉就这样从它嘴角飘了出来,像是人类手指一样的东西被撕烂了挂在牙齿上,丝丝晃动。
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像鸽子似的跳来跳去,不发出任何声响就来到了地铺边上。它缓缓歪过脑袋,又飞快地来回转了转脖子,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角度。那根手指就是这时候摔倒地上,又“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迈乙脑袋边上。
它来回在自己调整好的角度和手指之间看了会儿,终于决定先去把手指叼回来。于是它跳到迈尹面前,用力啄向只距离迈尹脑袋半寸的手指——下一瞬,它就被用力砸到墙上!林云熙一手撑着地板,长腿扫过空气,顿时鸦羽飞扬。
那乌鸦大叫一声,腾至半空,跌跌撞撞地弄得满屋血迹。迈乙正是这时候醒来的,一睁眼就恰好看到林云熙从腰带里抽出两把银刃飞出去。他下意识问道:“你这是做什——”乌鸦的又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话语。他猛地回头,乌鸦一边翅膀上扎着一把刀子,气急败坏地张大了它的血盆大口。
以那乌鸦为中心,一股浓稠的墨黑晕染开来,就像是以这客栈为背景,泼上一整桶墨水似的。楼下很快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路赶到屋门口。大门用椅子堵上了,来人推了好几下才推开。那店小二慌慌张张地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您每次溅那么多血,我给您打扫就够累了,这下屋子都砸烂了……嗯?”他定睛一看,像是见鬼了似的盯着迈乙和林云熙,又把视线投降乌鸦逐渐膨胀的身躯,大惊失色,“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您要是在这儿显形,我这客栈就得毁了,到时候怎么给您骗人吃呀!”
店小二欲哭无泪,可不想这句话就成了他的遗言——一团巨大的黑影沿着天花板飞快冲向店小二,一口将他的脑袋咬了下来。店小二的身体一时还没死透,仍站在那儿,就更方便黑影将它吞下。只见那黑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收回远处。
紧接着,伴随着令人背脊发寒的黏腻水声,乌鸦膨胀的躯体逐渐成类人型。那是一个有着一头乱发的,蓬头垢面的瘦小类人,说是类人,也是因为他虽有脑袋和四肢,两条手臂却向外延展,像是翅膀,仔细看却是黑褐色的皮肤和毛发。在它杂乱的刘海下,只能隐约看到一口蜡黄色的翘板牙,被他嚼得嘎嘣作响。
林云熙率先反应过来,掷出一把小刀。男人一个俯身躲开攻击,转眼间就闪到林云熙面前。他就要张嘴咬人,迈乙一脚踹在他脸上——勉强止住了他的动作,男人却如巨石般踹不开。准确来说是他的上半身被踹得摇摇晃晃,脚却像是被用钉子固定在地上了似的,纹丝不动。
男人咧嘴一笑,干脆一口咬在迈乙的小腿上,顿时鲜血淋漓!
迈尹一声惨叫,林云熙连忙抽刀插向男人的脖子——可男人一把握住他的手,力气大得几乎捏断他的手腕。迈尹被他抓住小腿提了起来,鲜血如注;林云熙又是几下试图攻击其命门,却都被蛮力挡开。
眼看着男人再次张嘴要咬向迈乙,忽地一声悠长的口哨声撕裂夜空。那乌鸦动作停顿一瞬,脑袋忽然涨大、爆裂,里头的污水飞溅而出,将整间客栈染成墨水的汪洋。这种黑水带着一股腥臭味,熏得迈尹几乎要厥过去。他倒在林云熙怀里,两人一起被这股黑水冲得撞在墙上。男人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从那具酸臭的身体里,一只漆黑的乌鸦钻出了脑袋。它小跳着两步,将身上沾着的血肉甩干净,扇动着翅膀超门外飞去。
“给老子回来!”一声怒喝响起,两枚飞镖将那乌鸦的翅膀钉在地上。窗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他的脸被掩埋在斗笠落下的阴影里,只有一道清晰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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