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掉。林亦扬先是用掌心给她擦,后来又用手背抹她的脸:「不哭了。」他劝她。
人哭在兴头上,越劝越心酸。
他见劝不行,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纸巾,塞到她手里:「路上用,不够飞机上也有。」
……
殷果眼里还是泪花呢,生生被他逗笑了。
林亦扬最后等她眼泪没了,把她送入安检口,直到瞧不到她的人影了,又在外边算着时间,算着她差不多出关了,发了条微信给她。
l:一路平安。
red fish:删备注。把我的备注名删掉。
林亦扬笑着,把备注删了。
发现她微信的名字改了——林里的果。
林里的果:四个字的微信名,会太长吗?
他瞅着那新改的名字,默了半晌。
l:不会。
林里的果:也对,反正是显示在对话框上边的。
l:对。
林里的果:我真走了。
l:好。
林里的果:你再给我发个,那个,咖啡。
殷果刚过了安检,鞋带没来得及重新系好,散在运动鞋两旁。她单肩挎着自己的双肩包,看着微信,等着。过了好半天,还没发。
信号不好吗?她看自己是满格的,他在外头更该是信号足足的才对。
殷果身旁,不停有从安检口走出的人,有人重新戴好帽子,有人在给包拽上拉锁,重新背好。她弯腰,攥着手机,系好一边的鞋带,突然一声提醒音。
l:[咖啡]
一个表情像突然推开了一扇门。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表情的无语,认为他是在嫌烦,打发自己……
她攥着手里看了半晌,低头,又去系另一边的鞋带,蝴蝶扣打了几回也没成型,最后蹲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膝盖,下半脸都埋在手臂里,看着地面。
眼前的地面忽远忽近,蒙了层水。
林亦扬坐巴士转地铁回公寓。
在地铁上,有人在车厢当中即兴打鼓,平时他都有心情多欣赏一会,今天莫名心浮气躁,每一声鼓点像敲在心里头,神经也一跳一跳的。
他在算着时间,实在无事可做,将手錶从左手取下,戴上右手,又取下,直接塞进了牛仔裤的口袋里。
等到下一站进站,在短暂信号收发时,收到了迟到的一条微信。
林里的果:[愉快]
一看,就是她飞机起飞,调成飞行模式前发的。
还是小女孩,对爱情有着非常细节的浪漫,比方说,用这个做告别。
林亦扬想到两人在夏威夷的车里,想到女孩子特有的柔软呼吸……想到她满脚沾着细细的砂砾,绕着自己走,想到她在只有两人的地铁车厢里坐着,对他说:我叫殷果。
他心绪不宁,索性关了机。
进了公寓楼,他经过洗衣房想到要给殷果拍照的事,结果,人没进去,先从里边出来了一个人,是等在这里的江杨。公寓没人,他在这儿坐了有一个多小时,就为了等林亦扬。
「怎么关机了?」江杨问。
「没电了。」
「我马上要走,还怕见不着你,」江杨和孟晓东那帮人一样,要赶去爱尔兰的公开赛,也是今天的飞机,「总算是赶上了。」
林亦扬看看外头:「要给你叫车吗?去机场的?」
「不用,订好了。」
林亦扬看江杨迟迟不说正事的样子,在等,估摸他在看自己的心情,揣度是不是要说。
「我刚送完殷果,情绪不好,」林亦扬索性直说,「不是对你意见,你有事说就行。」
江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便签纸,上头写着个电话号码,看区号是国内的,还是家乡城市:「这是老师的电话,家里的。」
陌生的号码,能联繫到一个曾熟悉的人。
「要走了,才发现也没你微信,」江杨把便签纸塞给他,「和人家借了张纸,抄给你的。老师这些年谁都不联繫……身体也不太好了,你有空去个电话。」
林亦扬手心里有纸的质感,没吭声。
「有空多联繫,」江杨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停了半晌又重复,「多联繫。」
江杨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和球杆盒,沿着狭小的走道,推开公寓大门,渐渐下楼梯,不见了背影。
洗衣房里有个小男孩在迭衣服,每个都迭成方块,最后还仔细瞧着上头起的球,一个个揪下来,看上去是女士的衣裳,应该属他的妈妈。林亦扬靠在门边框瞧着,这最平常的一个洗衣房画面,好像忽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谁都没出现过。
不管是兄弟,还是她。
窗外是街景,纷乱的房子,每栋都毫不相干、毫不相似,像这个移民城市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来自不同的、属他们各自的故乡。包括自己。
漂泊感是类同鸦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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