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一下子就失去了思考和说话的双重能力,只死死拉住她,好半晌才喃喃道,“我如何一个人走……我、我是你阿母啊!”
当是皑皑的声音惊扰道了郭玉,没一会儿,郭玉便披衣赶来。
女孩朝里躺在榻上,还在掩面抽泣。
郭玉坐在榻沿轻拍她背脊,帮她母亲说好话。然孩子倔性使然,又将被褥拉上了些。郭玉抚背的手顿了顿,笑笑继续安抚她。
谢琼琚坐在一旁,低声和她说着自己的打算。
“这样也好,你先去你阿兄那处收拾妥当了,再来接皑皑。如此皑皑也可在这处等着她的青姑姑。一举两得。”郭玉玉凑到皑皑身边,轻声道,“这些日子,玉姨照顾你,如何?”
小姑娘终于钻出被子,转身望了眼低眉温笑的母亲,朝郭玉点了点头。
翌日晨起,谢琼琚带走六贯碎银,剩下三金放在了郭玉处,作皑皑的花销。
天气尚晴,但她没有让他们远送。
到了镇郊外,她蹲下来抚摸孩子面庞,眼中燃起两分久违的坚定色。
她道,“待阿母安排好一切,便来接你,届时就真的安定了。 ”
谢琼琚走后第四日。
贺兰泽来到王氏首饰铺。
他站在大堂案柜旁,只觉袍摆受力下压,垂眸看去,竟是一只兔子咬住了袍沿处。
他素来爱洁,正欲发作间,一女童匆忙上来道了声“贵人抱歉”,顺势抱走了白兔。
店中无人,贺兰泽多看了她一眼。
女童坐在柜台后头僻静一隅,安抚了一会兔子,将它卧在膝上。然后捡起地上的器具,认真做着一盏灯笼。
第13章 幼女
◎是……年幼未曾长大的长意。◎
谢琼琚长着一双标准的丹凤眼,且是最具格调的内双。
睑裂细长、内勾外翘,眼尾自然向外延伸。睁眼视物时黑睛微藏,瞳白如玉。闭眸后又是眼尾飞扬,颇有携眉入鬓之势。
总之,双眼开合之间,气宇高华,韵致风流。生生将原本只有七分的姿容,托举到了十分的绝色。
一眼万年。
贺兰泽每每回想谢园梅林初遇的那一刻,总是骄傲又留恋。
他得见她最好的年华,心甘情愿沦陷。
谁料十余年后,他在一个孩子面庞上,又见这双眼睛。
女孩尚且稚嫩,五官未展,比不得豆蔻之年的姑娘,风华无双。但是光看容色,要比谢琼琚更瑰艳些。
面庞轮廓更锋锐,抬起的眸光更冷冽。
甚至同样是头一回与他说话,对于他的冒犯截然不同。
谢琼琚说,“前方雪里,何人闯我梅园?”
虽也带着年少的骄蛮,但一听便知尚有后路。
你解释清楚,你是一个还不错的人,便有留下的余地。
混不似面前这个小姑娘。
带着满身尖刺,撑足了气势,问,“你看够没有? ”
未容他言语,便直接端起地上给灯笼纹饰的砚墨,泼在自己微黄泛白的小脸上。
贺兰泽本能地反应,自当是泼他的。
谈笑间攻城略地、谋算里屠命灭族的男人,这一刻甚至堪堪往后退了一步。
毕竟,姿容仪表,他甚在意。
毕竟,她方才那样凶。
然经此一下,纵然没泼他,他还是僵住了。
怔怔看着隔柜而立的小小女童。
砚墨几乎染黑了她整张脸,残汁滴滴答答滑落,晕脏她洗得发白发皱的麻布小袄。
全没了之前的模样。
唯有从那双丹凤眼里凝出的光,依旧凌冽而清寒。
这盏墨但凡泼在他身上,哪怕没有弄脏他衣物,只是泼向他。他便可以从举止无礼,教养泼皮,不敬人也,随便哪一处训诫女童,甚至拿捏这处铺子,以示惩戒。但偏泼给了她自己,便生生将他化作成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歹人。
贺兰泽好不容易转过头脑生出的一点反应,也只是下意识环视四周是否有人。这个场景,便是用舌战群儒的本事,也说不清自己仅仅是多看了她片刻,便让小姑娘如此警戒。
对己泼墨如自毁容貌,这么一点女童,性子竟烈成这幅模样,防备之心更是尤胜常人。
贺兰泽这日身上的貂皮缎面披风还未来得及解下,内里穿了身三梭罗的中单,很是保暖。然这会后背竟陡然生出一层寒栗,似要渗出冷汗,濡湿里衣。
待他彻底回神,小姑娘已经抱起周遭东西,踢过兔子,领着它快速避去了后院。
“贺兰郎君。”外出归来的王掌柜见到贺兰泽,赶紧上来招呼上座沏茶,“今个怎有空驾临小店?”
“您这是大安了?”
当日贺兰泽贴告示求寻药的事人尽皆知,如今观他神色玉秀清朗,王掌柜自是好眼力,连声道喜。
“先前你处传话说那副鎏金九子妆匣奁已经到了,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