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样东西。
一样是证明自己身份的袁氏祖传雌雄剑,一样是当年双方高堂定下的婚书,最后一样是人,同谢岚山照过面的袁氏家主的心腹。
谢氏百年,信义当先。
如此信物当前,谢岚山没法弃诺悔婚。
只好生安顿袁氏遗脉,答应待三年守孝期过,便帮他们成婚。
十二月,长安初雪,谢园红梅绽放。
每年这个时候,谢琼琚都会来此小住几日,修剪梅枝,围炉赏雪。
这日,她从汝南祖宅探亲回来,径直下榻在城郊这处谢氏私宅中。
亦是在此地遇见了贺兰泽。
确切地说,是她的未婚夫君袁泓。
隔着皑皑细雪,她素手压梅枝,问前方雪里,何人闯她梅园。
少年撑着一把伞侧过身来,“姑娘的梅园?你是……长意?”
竹骨伞微移,他抬起的双眸清亮温柔,苍白面庞上晕开一点绯色,低声道,“在下袁家九郎,寄宿于此。”
长意,谢琼琚的小字。
谢家女郎绕过墨枝红花,原本乍闻外男唤她小字的恼意,在知晓其身份后,化作一方怜悯。只同他持礼见过。
“在下不知,你在族中序齿。”话回得真诚,脸红得也愈发明显。
“妾排第五,你该唤……”少女一点隐藏的叛逆在这会露出来,“罢了,就叫长意吧。反正早晚都要被你叫的。”
延兴六年的除夕,袁九郎在长安谢氏府邸同谢家族人一同守岁。之后,在谢琼琚的目送下,独自回谢园。
延兴七年的除夕,守岁结束,他回谢园,上马车时看见谢琼琚已经在车厢内。姑娘眉眼柔媚又娇俏,“我送你回去。”
等到了谢园,他又送她回来。
待再欲返回,天都亮了。
新的一年到来。
她说,“春祺夏安,秋绥冬宁。”
他说,“浅子深深,长乐未央。”
延兴八年的除夕,谢琼琚染恙,向阿翁告假不赴晚宴。
谢园中,雪花飘落梅花开。
少年提一盏灯,领姑娘走在梅园雪地里。
“一会我就回去了,若是被阿翁知道……”
少年低笑,“他本就知道。”
“你说什么?”
少年摇首,提灯细看她,“我说,雪好大,你的头发都白了。”
姑娘哭笑不得,“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撑伞。”
他道,“霜雪满头,也算白首。”
她笑,“不必霜雪染色,我们本就要白头到老的。明岁除夕,我就可以光明正大住这了,阿翁说把谢园给我们做新婚的府宅……”
明岁,延兴九年。
谢琼琚在满心等待大婚的时候,先等来了一个秘密。
那是正月里的一日,她被父亲叫去书房密室,听一则谢氏对天家皇室承下的责任。
这处的天家皇室要从先帝说起。
当年先帝膝下的昭文太子谋逆,被先帝废弃诛杀。后来数年先帝回神,悟出乃奸臣挑拨,遂除奸佞,建思子台,以慰太子。念及昭文太子遗孤皇太孙流落在外,遂命暗子寻之,欲迎会宫中,承继君位。
奈何天不遂人愿,至先帝驾崩依旧了无音讯。连太孙母族贺兰氏一脉亦彻底销声匿迹。如此皇位不得已方传给了仅剩的子嗣会稽王,便是如今的天子。
只是会稽王并不是理想的君主,故先帝临终密召,要谢氏继续寻找皇太孙。若会稽王尚可,则护太孙平安;否则便可迎立新君。
“一晃废太子一案过去已近二十年,会稽王继位亦近十年,虽说他算不上一个英明的君主,然膝下有不少成年皇子。若是皇太孙此时回来,皇位之争,便不是单单看天子如何。毕竟相比侄子,自是儿子更亲。”
“阿翁何意?是找到皇太孙了?”
“不是阿翁找到了。”谢岚山道,“是他找回来了。”
谢琼琚蹙眉不解。
谢岚山望着眼前的女儿,叹了口气,带她走出密室。
谢琼琚便看见,书房正座上,坐着她即将大婚的夫婿。
看见她阿翁恭敬向他行礼,“太孙殿下,臣已按您意思,同小女都说了。”
谢岚山从命退下,少年起身上前。
“隐姓埋名后,孤随母姓贺兰,单字泽。”这会,他回得实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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