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了拢头发,似乎在思索,或者在权衡利弊,不知过了多久,才抬眼看向彭大,叹息一声说道:
“当年毕业后,没有遵从毕业分配,我不喜欢这个专业,孔万山跟着父亲跑工地,我就让父亲托关系,去了日报实习,因为我喜欢摄影,喜欢将美丽的风景定格。
父亲让人从札幌给我带回来最先进的相机,尤其是海边的日出日落,都比较执着去拍摄,毕竟那个年代,有高档相机,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儿,带我的老记者设备都不如我。
至于1998年10月1日那天傍晚,我在第一海水浴场那里拍日落,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自行车旁边挥手跳,还不停哭喊着什么,顺着她面对的方向,我调整镜头,发现一幕救人的画面。
不过当时距离有点远,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就赶紧调整了焦距,一边靠近一边拍照,等跑到近前,才听到几人的对话。
那个施救的人,是鼓楼区实验中学的男老师,三个被救上来的小姑娘,浑身湿漉漉,坐在地上不断哭着,他们是鼓楼区实验中学的学生,似乎这个老师也是她们的任课老师。
那个男老师一边拧衣服,一边将三个学生训了一顿,反正说得很难听,什么休息日就能穿成这个样子出来,海边游泳必须有家长陪同,怎么能私自结伴来,更是让三人叫家长节后去学校。
说完,老师走了,几个孩子在原地蹲着哭,其中一个姑娘哭的最凶,她说她妈能打死她,平时就不让她来海边,这回好因为这事儿还要找家长,我一听也有些愤愤不平,老师虽然救了人,但太自以为是了。
我要了那个姑娘的家庭住址,跟她说别急,刚刚拍了照片,之后给她们一份,帮她们证明一下,这没什么大事儿,那几个姑娘千恩万谢地走了,还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去。
10月3日,我找了一个暗室,将照片洗出来,我这才发现,其中几张照片,那个男老师的手,竟然放在女生的屁股上,手指都要掐到肉里了,我赶紧将照片和底片挑出来。
我想着,这样的照片给他们家长,就说那个老师很差劲,至少她们会少被骂两句,当晚我就去了那个姑娘的家,找到家长跟她说了情况。
那个家长说,那两家的孩子妈妈她认识,让我将照片都给她,她之后跟那两个家长说一下,我也没有在意,就离开了,之后在电视的晚间新闻中,看到报道救人的事儿。
那个老师给我的印象好了很多,他说希望家长都能看护好自己的孩子,毕竟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能感觉到,他对孩子虽然严厉,也没什么坏心思,我当时有些后悔将那个照片给出去了。
大概十几天后,我听报社的一个老师说,鼓楼区实验中学一个老师家破人亡,我当时吓了一跳,说他媳妇被家长围堵,玻璃碎裂没有及时抢救造成意外身亡,他一怒之下为了自证清白,选择跳楼自杀。
我不知道几张照片,会引发这样的后续,我当时年轻气盛,只是希望那三个姑娘不被骂,毕竟我上学的时候,最怕被老师骂了,有些心理阴影。
之后事态的发展,还有后果,是我不曾想过的,难道现在的一切,包括李丽的死,还有我弟弟的车祸,都是因为这件事?”
彭大一挑眉,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笔拍在桌子上,碳素笔散花了,飞溅的零件到处都是,可见此时的彭大有多气愤,小白被吓得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你不曾想过?一句轻飘飘的不曾想过,就掀过去了?你自己都说,看到有人落水救上岸,你是边跑边拍,拍了很多照片,特意挑选了三张,还带着底片送给那个家长,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有预见性?
1998年你告诉我你多大?别说你大学毕业没两年,社会经验不丰富,这些说辞别在警察面前说,让你爸托关系,报社两年实习,放弃自己的专业,你为了什么,用我挑明吗?
不就是希望,留在报社或者是新闻口,觉得这样的工作更显得你有身份,抬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可是没有这样的机会,手中握着相机,拍出来美景是给人欣赏,记录事件是警醒他人,而你偏偏选择了这样的视角。”
徐清舒被彭大吓了一跳,听到他这样一顿输出,顿时脸上挂不住了,毕竟养尊处优多年,掌控那么多比例的股份,虽然是家庭主妇,却没人敢忤逆她,如此的一顿指责,她脸上挂不住了。
“觉得我犯法了,那就抓我啊?”
彭大笑了。
“确实,当时没人报警,你的行为按照2009年4月修订的侮辱诽谤罪来判定,完全可以构成刑事犯罪,不过侮辱诽谤罪的诉讼期是五年,你应该庆幸这是十五年前的事儿,如果是当下,标准的三年刑期。
不过那个男老师的孩子回来了,所以李丽和刘美玲死了,张芳芳在保护状态下,没有出事,你弟弟的车祸,你丈夫的被牵连,你还觉得她没有对你报复?
或许你不怕,难道你的孩子不怕?你能二十四小时看守,能一直盯着两个人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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