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恐惧蔓延到四肢百骸,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
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一步。
眼睁睁看那中原男人与那群人说话,又抬手指向她,而那群人的目光也随之,通通转向了她。
其中一人,高大英挺,俊朗不凡,着上好西域雪缎袍,手中摇着一把玉扇,打扮得俨然是一副西域商人的模样。
只是那双眼睛,在缓缓升起的旭日下,浮现出诡异的金蓝双色。
隔着人海。
呼延海莫深深凝视着她。
瞳孔幽邃得好似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司露被吓得一个激灵。
身体也在此刻终于有了反应。
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撒开腿,转身拼了命往前跑,跑进汹涌人流里。
身后,是呼延海莫冷得刺骨的嗓音。
“追,给我抓住她!”
对峙
人声鼎沸的酒楼里, 摩肩接踵,人来人往。
这是西域王城里最繁华的一家酒肆,规模大, 布置全, 菜肴多,美酒甜,每日都吸引着络绎不绝的食客。
舞台上,一排排面挽纱丽的舞姬, 正在翩翩起舞, 她们赤着脚,随着鼓乐而晃动,踏着乐声而旋转, 身姿灵动宛如游蛇, 引得全场的看客一阵又一阵的叫好。
司露躲在后台一隅,能听到前台传来的轻快乐声,以及观众们的叫好喧哗声。
整个后台都是像她这样穿着西域金丝长裙,面挽各色闪亮绡纱的女子,司露混在其中,也算是暂得了个隐藏之地。
方才她误打误撞跑进这家酒楼,又被人当做舞姬推到此处, 才正好得了个藏身之处。
但呼延海莫的人不是傻子,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此地来的, 呆在这里并不会安全太久。
她还得另谋生路才行。
她回想起方才看到呼延海莫时的场景。
他分明是乔装打扮成了西域客商才入的城,身边所带手下也不甚多。
想想也是, 此处是西域女王的地界, 并不是他呼延海莫的地盘,西域女王这些年治国有方, 声名远播,就算他是北戎王,到了此处,也不得造次,需得给女王面子,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他才会扮成商人进城,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此番只能尽量不弄出动静,而不能同从前在北戎境内那样大张旗鼓找她。
既然如此——
那她大可以找一个呼延海莫不敢造次的地方躲起来,或是找一个连呼延海莫都忌惮的人寻求庇佑。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女王了。
可女王远在宫中,她如何能碰得到?
且就算碰到了,又如何能保证女王愿意对她施以援手,难道仅仅因为同是女人的惺惺相惜吗?
这未免太天真了。
所以就算她有幸见着了女王,也需得拿出让女王心动的筹码不可。
当下,她唯有先找个呼延海莫不敢造次的地方躲起来。
可是整个西域王城,哪里会是呼延海莫都得敬畏礼让三分,不能动武动粗的地方呢?
“诶,听说了吗?佛子迁居宫外德源寺了。”
邻桌的几个舞姬正在谈天,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宛若莺啼燕鸣,格外动听。
“听说是为了与女王避嫌……”
其中一个舞姬面挽着绡纱,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瞳,眉飞色舞道:“管他是因为什么呢,佛子是池昙罗佛的转世,如今他在德源寺,那里的香火保管灵验,咱们什么时候一块去,拜上一拜?”
另一人接话,笑着道:“拜什么,求一个好郎君?”
众舞姬抿嘴、咯咯笑个不停。
后台的气氛轻松而又愉悦。
司露见状,插了一嘴进去,“各位姐姐,请问那德源寺在什么地方?”
领头的美人姐姐瞠目,连珠炮语般。
“你是外地来的?连德源寺都不知道?”
另一个气质温婉的舞姬替她解惑:“德源寺就在离此地不远的萨图尔大街中央。”
“谢谢你们。”司露连连道谢,“我确实是从外地来的,对此地还不熟。”
那些舞姬们媚眼如丝,个个都很热情。
“不打紧,以后姐妹们一道玩的时候,叫上你。”
“谢谢。”司露冲她们笑笑。
她倒是想加入她们一起玩乐的。
不过眼下,她得赶快动身了。
台前,丝竹声止,一曲歌舞毕。
即将要换下一组舞娘登场,店里的伙计走进后台,催促她们上场。
“美娇娘们,都打扮好了吗?下一曲该你们登场了。”
后台灯影缭乱,人声嘈杂,司露本想悄悄溜走的,此刻却被人群推搡着,不得不朝舞台的甬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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